“我这才刚刚回来,十七娘你可真是耳目灵通。”
“你从潞州出发,从晋州蒲州一直到长安城,一举一动人家都有记录,你一进春明门我就得到消息了。”
凌波戏谑地反讽了一句,见相王李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方才发觉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竟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不能忽视的人物。此时,她也顾不上和李隆基多说什么,用眼神暗示裴愿上去奉药,谁知裴愿刚刚上前,李旦却摇了摇手。
“这几天已经让裴郎忙坏了,三郎既然回来,这些事情自然该由他这个儿子做。十七娘,如今我这个相王只能在这个大宅子里头做主,外头的事情就只有拜托你了。我也没什么谢礼,指不定你还要受人责难……”
“舅舅这是说哪里话呢!”凌波赶紧在床头坐下,软言安慰道,“舅舅当初为了裴家出了那么大的力,裴愿把你当父亲看待侍奉汤药也是应当地。至于我早就收了成器表哥的大笔谢礼,在别人看来我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哪里会受什么责难!”
“成器?”
李旦顿时更糊涂了。见凌波越说纰漏越多,李隆基只好上前打圆场,三两下编圆了一通谎话,又接过裴愿手中的药碗,一匙一匙地喂李旦喝药。没事情干的裴愿只能袖手旁观,看见凌波和李隆基趁李旦不注意时不时彼此一瞪眼一挑眉,仿佛是眉来眼去,但更像是吵架,他不禁心里很有些纳闷。
等到李旦合眼睡下,用眼神吵架吵得不亦乐乎地两人双双站起身来,这时才看见裴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凌波想到刚刚那些举动,面上顿时微微一红,李隆基就更尴尬了。好在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把裴愿拖出去后便双双拿乱七八糟的话题岔开——李隆基一面叙兄弟别情,感谢裴愿代他照顾父亲;凌波则是拉着裴愿的手说之前送的那匹野马终于产下了小崽子。总而言之,不消一会儿功夫,裴愿就忘记了刚才心中的疑惑。紧跟着,他想起前头尚有太医留下的医案,遂忙着说要去取,匆匆走了。
他这一走,凌波顿时恢复了那横眉冷对地表情:“当初你离开长安地时候只不过带了两个侍妾十几个护卫,这回来的时候居然美貌女子装满了五辆马车!你这么一走,潞州刺史地弹劾就到了!你可别和我说什么这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可不信。如今你回了长安收敛些,我和小裴带回来的那三个人已经进了万骑,正在忠心耿耿地替你收拢人心,到时候你这好色名声一传开,谁还信你一心为国?”
这年头皇族子弟姬妾成群美女环绕原本就是最平常的事,就是驸马都尉也免不了寻花问柳,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了不得的罪过?什么时候,这风流成了恶名而不是善名?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对于这样的诘难,李隆基哪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惟有苦笑以对。
凌波话一出口就感到自己多事,见李隆基不辩白,她赶紧站起身道:“我是奉了皇后之命来打探消息的,消息既然到手不便多留。据说宗楚客已经把手插进了羽林军飞骑,你让你那些人小心些,别让人抓到了把柄。”
裴愿拿着医案匆匆回来,正好看到凌波起身要走,连忙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小凌,李三哥刚刚回来,你不是说还有好些事情要大家一起商量,怎么这么快就走?你……”
不等这愣小子把话说完,凌波便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医案扔给了李隆基,旋即拉着裴愿便往外头走,口中还不忘提高了声音教训道:“人家刚刚到长安,不回家去会会自己的娇妻美妾,反而和我们两个耗费时间?要商量事情什么时候不好商量,非得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后说话的时候学会看眼色,别那么冒冒失失的。你啊,究竟要我说多久你才会明白……”
听着外头传来的那些声音,李隆基哪里还有心思看医案,脸上的苦笑就更重了。他喜欢的应该是那些柔情似水百依百顺的女人,应该是贤惠持家任劳任怨的女人,应该是那些婉转承欢妩媚天成的女人……可是,那隔墙传来的“悍妻训夫”似乎也别有一番情趣。
而此时此刻,兴庆坊临淄郡王第,面对丈夫从潞州带回来的十几个莺莺燕燕,纵使王宁从来以贤内助自居,也不禁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恼色——三郎究竟想干什么,不论什么出身的女人都不分青红皂白往家里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