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怕吓到你,毕竟从前你胆子小,这样的事情又是匪夷所思,一般人很难相信。』』”
白成欢最终还是从水里出来,穿好了衣服,浴桶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像从前一般,窝在白成欢闺房的软塌上,头挨着头毫无贵女风范地说悄悄话。
梁思贤也换了一身白成欢的衣服,却是扯了扯袖子嗔道:
“从前你跟我一般胖,可是你看看,如今你的衣服我穿着都紧,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抱你那一下,弄湿自己的衣服多划不来……”
白成欢就笑眯眯地在梁思贤脸上捏了一把。
“哪里胖了?你这样正是纤合度,不肥不瘦,难道你还嫌弃我的衣服不成?”
梁思贤抬头,愣愣地看着白成欢。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若论神情举止,确是从前的成欢无疑,可是这张脸……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成欢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明明还是你,可却成了另一个人,那原来的这个人,又去了哪里呢?”
思贤的想法就是与别人不同呢。爹娘和哥哥,还有晋王,都是知道她换了人,却也没人想过这个。
白成欢摇头:“不知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在这个躯壳里了,原来的白成欢,自出生起就是个疯傻儿,或许她原本就没有魂魄,或许她的魂魄烟消云散。”
白成欢恍惚中想到自己跳窗那一刹那心底无边的狂躁,恨不能毁了所有一切的那种几乎遏制不住的冲动。
可是此刻和梁思贤在一起,她的心又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白成欢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又或许,她还住在我这里,我变成了她,她也变成了我。”
“魂魄……”梁思贤喃喃,“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具躯壳就好像是上天专门为你准备的一样,成欢,你离开之后,我觉得我这日子的颜色都黯淡了一半,可你能回来,虽然有些神神怪怪,我还是觉得特别高兴,上天真的待你不薄。”
“是不薄吧,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能有这样死而复生的机会,而我,好像特别幸运。”
只不过上天的这份不薄,不能深究。
让爱人亲手杀了她,然后让她死而复生。
让她带着无尽的恨死去,带着无尽的恨重生。
就像把一个人打死,然后对他伸出手,说,来,我帮你站起来。
这到底是眷顾还是折磨呢?
白成欢想了想,不由得好笑。
梁思贤不知道她笑什么,看到她颊边披散着还有些湿的长,就起身道:
“咱们到底不擅长独自沐浴这样的事情,还是叫个丫鬟进来帮你把头擦干吧……”
说到一半,又促狭地笑了笑:“你虢州带来的那个憨傻丫头,和侯府的丫头打架了呢,你准备帮着哪边?”
白成欢懒散地笑了笑:“我听到了,随她们去吧,我相信高嬷嬷会教导好她们,什么是规矩,我那丫头,原来是个在乡野中放羊的野丫头,也是该管管了。”
“你就不怕高嬷嬷提脚把她们全卖了?”
“不会的,我那丫头,卖身契又不在侯府,再说能在欢宜阁伺候的,哪个的老子娘在府里没有些脸面,最多不过饿上几顿,关几天柴房,罚几天月钱也就罢了。”
白成欢漫不经心的说着,却让梁思贤瞪圆了眼睛。
“成欢,你从前,可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如今连丫鬟打架都不管了,可真真是……”
白成欢对上她愕然的眼神,笑了笑:“真是换了一个人是吧?”
“是是是……”梁思贤很高兴两人还是心意相通。
白成欢喟叹:“一生一死,总要跟从前不一样的些的。”
梁思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重点又回到了头上,就要起身去拿干布巾。
“那我来亲自动手帮你擦头吧,今日你在那凉水里泡了那么久,湿着头容易受风,今儿可让你得意一回,可不是人人都能让让国公府的嫡女亲手伺候的……”
白成欢拦住了她。
“不必了,我如今这个身子,轻易不能生病,若是能感染风寒,倒是好一些。”
“这话怎么说?”
哪有人想生病的?
白成欢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梁思贤,直到梁思贤忽然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去,她才启唇缓缓道:
“你也在刻意地不提提起那个人是吗?可是,既然我回来了,总要面对的,我都不怕了,你还忌讳什么?以他的秉性,最多午后,宫里的太医就该来了。”
梁思贤想忍忍眼泪的,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颓然坐回了软榻上,不顾仪态,直接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他怎么能这样,你才去了几天就……徐成意那样的人他都看得上,成欢,你可不能这么快就回到他身边去,绝对不能!”
梁思贤忿忿然。
按着从前萧绍昀对成欢的上心程度,自然是成欢有个小病小痛就恨不得把整个太医院搬过来的,可是,如今若是他让太医前来,怎么看怎么显得虚情假意,矫揉造作!
白成欢很高兴梁思贤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替梁思贤抹了抹眼泪:“好了,我都不在意了,你这么在意做什么?他喜欢与谁在一起,就与谁在一起吧,好歹徐成意也算是貌美。”
梁思贤一把攥紧了她的手,惊讶道:“成欢!你怎么……你怎么这般贤惠了?从前,你可是要独霸后宫,绝不许萧绍昀看别人一眼,不然,宁可不做皇后!”
“不是贤惠,而是,我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去了,他看上何人,他又让谁做皇后,都与我,一概无关了。”
白成欢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梁思贤却彻底愣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成欢回来这么久,不是因为萧绍昀选秀,才会跟他闹脾气,任由他折腾着招魂而不回到他身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