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发了这么一通火,心里的愤怒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听说安竹林来了,虽然还是满脸怒容,倒也松口让她进去。
安竹林还没来得及骂小豆子,就见刘德富笑吟吟地过来行礼:
“安贵人来的可巧,皇上正让老奴宣安贵人进去呢!”
安竹林的脸色顿时难看得无法形容,此时她敢说不进去吗?
安竹林扶着宫女的手,跨过御书房的门槛,迎面正看到安西郡王出来。
倒霉的安西郡王四十多岁的人了,曾经也是天之骄子的亲王,被先帝降了爵位不说,如今居然沦落到被皇帝当作出气筒,脸上被皇帝砸下来的碎瓷片伤了好几处,长短不一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跟眉毛胡子黏在一处看起来滑稽又可怖。
安竹林的眼神就不由得带上了厌恶。
前世这安西郡王就是个王八乌龟一样万事能忍的窝囊废,甚至因为排行得来的“八王”都被人称作“王八”,这辈子还是这样。
这样的人,她从来也不放在眼里。
是以虽然安西郡王品级比安竹林这个贵人还要高,又是皇室的长辈,安竹林应当向他问礼,可只冷冷地瞥了一眼,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既没有见礼,也没有打招呼。
安西郡王直到安竹林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才慢慢地回过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御书房的一地狼藉,听到安竹林的温声软语。
安西郡王仰头看着蓝的如同整块碧玺石的天空,眼角莫名一酸。
从前,他的父皇,孝宗皇帝还坐在这里的时候,这宫里,这天下,又有谁敢这样欺辱轻视他呢?
竖子小儿,欺人太甚!
安西郡王最终垂了头,如同别人印象里的缩头乌龟一般,带着脸上的伤痕慢慢出宫去了。
御书房中,安竹林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脑中慢慢浮现出前世徐成欢那一成不变的沉静。
是了,无论皇帝发了怎样大的火,徐成欢是从来不会怕的。
安竹林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一地的碎渣,走至皇帝面前,轻轻行了一礼,笑道:
“皇上这又是怎么了?跟谁置气也能跟这御书房过不去啊。”
说着,眼角瞥到一件东西,松开了宫女的手,慢慢俯身,从地上拾起一件碎掉一个角的笔洗来,送到面色阴沉的皇帝面前,娇嗔中带着恼怒:
“皇上,这个笔洗可是臣妾的陪嫁,您怎么也给摔了?那您可得赔臣妾一件才行!不过这个笔洗是娘亲亲手为臣妾挑选的,这世上可再挑不出第二件来!”
安竹林记得这个青玉雕荷花笔洗,前世一直放在皇帝的案头,不过那会儿不是在御书房。
她与徐成霖成亲第二日,进宫来给徐成欢这个皇后请安,这个笔洗就放在昭阳殿的书案上,皇帝为了给徐成欢脸面也特意等着他们。
她那会儿刚从污泥潭一般的安国公府嫁到威北候府,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见了这个笔洗,就特意多看了几眼。
此话一出,御书房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安竹林才被皇帝揽进了怀里,她听到他在耳边低喃:
“成欢,只有你,才不会背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