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萧绍棠这样,无论变成了谁,都还能一腔热血不忘初心的人,世间殊为难得。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艰难的世事磨去那一腔热血呢?
尽管萧绍棠贪恋这犹如真正的夫妻一般执手夜话的缱绻时刻,这一室的温馨寂静还是很快就被白成欢打破了:
“那我们就议定,回虢州一趟,之后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回去。”
萧绍棠点点头:
“如今秦王府被盯得这样紧,你我想要顺利出京去虢州,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定然要带着你一起去见太爷的,可是我们一起走,万一被发现,侯府与白太太那边,恐怕要受牵连。”
对萧绍棠来说,这京城犹如一道樊篱,将他死死困在这里,就像一直渴望翱翔的雄鹰,就此收拢翅膀,在这里与皇帝勾心斗角,装傻扮痴,即使想出去透透气,都是千难万难。
对于这个,白成欢已经有了想法:
“从你进宫受伤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在想,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日,我们该如何脱身?若是明着来,想必你踏出京城一步,皇帝都是不放心的,那就只有暗着来了……我似乎听人说过,这世间有一种易容之术,能将人改形换貌,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是不是很神奇?”
“易容之术?”萧绍棠很快明白了白成欢的意思,欣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从前也听说过,也见过那种走江湖变戏法的人中有会此术的,但是难以持久,我这就命人去寻,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个擅长易容的人来!”
“好,找到了我也要开开眼界,听说擅长易容之术的,多是僧道之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僧道之流……”萧绍棠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成欢只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说。
有些事,即使她心中犹如明镜一般,此时也只能言止于此。
冬日的清晨来的很晚,辰时的京城,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挂着何府匾额的老宅,似乎是在一夕之间就变得空寂寥落,往日这个时辰,奴仆穿梭忙碌,开启新的一天,而今,却只有几个看宅子的老仆,慢吞吞地洒扫做饭,偌大的宅子空荡荡得令人心酸。
何丛梅几乎是一夜没有合上眼,稍稍有了点天光就起身了,匆匆忙忙洗漱过后,就要出门。
昨晚给他开门的老仆连忙追了上去:
“五少爷,您不用了早膳再出去啊?”
何丛梅头也不回地带着小厮往外走:
“不了,各位大人此时怕是都上朝去了,我此时去刚好等着他们下朝,若是顺利,说不定还能早些见到七叔。”
那老仆也无法,只在后面喊了几句:“那五少爷您记得在街上买些吃食垫垫肚子,如今老爷可就指望您了,您千万保重!”
老仆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回荡,何丛梅眼窝里一阵酸痛,又走快了几分。
从前来京城之时,有威严中带着慈爱的七叔,有为他张罗衣食住行,样样为他准备妥帖的七婶,还有欢声笑语与他高谈阔论的八弟九弟,活泼开朗的五妹,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七叔未雨绸缪,让七婶带着休书将弟妹们带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他独自一人留下来面对皇帝的步步紧逼,这样的姿态,怕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他何丛梅既然来了,那就无论如何,不能让七叔出事!
至于秦王府――何丛梅遥遥地望了一眼皇城,七叔已经出事了,又何必去牵连七弟呢?
他怕是要辜负父亲的嘱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