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叔到底是萧氏血脉,与朕心有灵犀!太祖的确有嘱托与朕。”
大臣们这才恍然大悟,皇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祖宗显灵了呗!
“太祖,太祖……”
安西郡王顿时福至心灵,连呼两声太祖,骤然间眼含热泪,跪在了地上,向皇帝叩了一个头:
“太祖警示,兆我大齐祸福,臣身为萧氏子孙,跪听太祖旨训!”
宗室中人见安西郡王如此,也都纷纷彻底反应过来,呼啦啦全都跪在了地上,高呼:
“臣身为萧氏子孙,跪听太祖旨训!”
大臣们犹豫了一下,也全都跪了下去,虽然说他们不是萧氏的子孙,但都是大齐的臣子,这个时候不跪,万一被皇帝寻衅,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萧绍棠见大臣们都乖乖听着,表示很满意,回头对着茫然的白成欢安抚一笑,才又转过头去,缓缓说了下去:
“太祖对朕言道,大齐开国百年,家国兴旺,子嗣繁盛,他深感欣慰,可是百年以来,他在太庙受子嗣香火,虽则欣慰,但也深感哀痛。”
“大齐皇室,无论大小事,无论大小节,皆要前往太庙,或在宫中祭祀,名为上告祖宗,实则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列祖列宗虽受香火,实则心中不安。”
“太祖告诫我等子嗣,祭祀须有度,不可奢靡过费,也不可过于频繁,搅扰祖宗安宁。更是告诫朕,为君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若能贤明有方,使大齐江山永固,足以告慰先祖。”
“是以,朕自梦中醒后,辗转反侧,夜不成寐,决定遵太祖旨训,自今日起,削减祭祀次数,无大事大节不得侵扰祖宗安宁,遇小事小节,折合祭祀花费银两,用以济民助困,也算为祖宗积福。”
将自己所有意图都说完以后,萧绍棠才停顿了一下,道: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太清宫内一片寂静,大臣们不是不想回答,不想说话,而是实在太过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身为萧氏子孙,他们的皇帝居然要削减祭祀,还言之凿凿是是祖宗旨训!
这简直是太过惊悚了!
自古以来,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胆敢如此!
白成欢也心里震惊不已,但她与萧绍棠日夜相对,相濡以沫,虽然这件事情,萧绍棠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透露过什么风声,可她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决定支持萧绍棠:
“太祖所愿所想,皆是为万民着想,皇上遵从太祖旨训,臣妾自当追随!”
萧绍棠无比欣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皇后能与朕同心同德,朕心甚慰!”
但是其他人可就不行了。
原本一心准备讨好皇帝的安西郡王都没跟上皇帝的思路,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望着皇帝,环顾一周,好像人人都不知所措。
在长久的静默以后,席太师总算开了口:
“皇上如此决定,算是萧家私事,也算是大齐国事,老臣以为,当在朝堂上,众臣朝议,方能做准,今日祭祀之事,暂且循旧例行之,皇上以为如何?”
萧绍棠心里也没打算立刻就解决了这件事情,听席太师这样说,也颇为谦逊的点点头:
“太师所言甚是,这是大事,当然要君臣共商,今日暂且做罢。”
席太师这才回过头,横了一眼犹在发怔的方含东,不怒自威:
“方大人,礼部的人呢?还不开始祭祀?”
方含东被席太师这么一怒喝,才陡然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率领礼部官员,开始祭祀的程序。
但是他心里因此而起的波澜,一直到祭祖结束,皇帝前往天坛祭天,能没平静下来。
因为皇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有条有理,但方含东隐隐觉得,皇帝此举,会不会是针对他而来?
毕竟削减祭祀次数与等级,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兼任丞相的礼部尚书!
如今皇帝不仅添了顾天祥与袁兆先两位副相来掣肘他,而且若要削减祭祀,折合祭祀银两,就与查他的账无疑!
他不仅以后能捞到手的油水大为减少,就连以前在祭祀花费上做过的那些手脚,都必定会被翻出来,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活路?
方含东过了有史以来,最为提心吊胆的一个元旦正日,但是皇帝与皇后祭祀迟到的事情,早已经被人忘得干干净净了。
等彻底将繁琐的祭祀程序全部做完,回宫更衣的时候,白成欢才趁着无人,拷问萧绍棠:
“皇上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瞒着臣妾这么大的事情!”
萧绍棠就知道白成欢定然是会找他算账的,笑着拥住了她,叹道:
“其实我原来也是没想这么多的。我原本只想着找个什么由头,让你多睡一会儿,但我在四极殿等你的时候,看到了一本账。”
“账?是什么样的账目呢?”
白成欢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账目,能让萧绍棠忽然之间做出这种前无古人的决定。
“是针工局的海公公奉上来的账。”
萧绍棠说着,环着白成欢的手臂不由得有些收紧:
“那本账册,将往年所有的祭祀费用,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一根蜡烛,都有记载,可是成欢,你知道我看到的,是有多大的出入吗?”
“海公公一个针工局的太监,居然会有礼部的账目,难道……是不是账目与实际花费不符?”
白成欢想起了那个为萧绍棠量体裁衣,却被方含东摆了一道的老太监,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缘故。
萧绍棠点点头:
“不错,海公公也算是我们的人吧,只不过他一直在暗处,并没有过任何的动作……其实父王早就忘了,他随手救过的人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太监。”
“不起眼?不,他能在宫中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中活下来,就连萧绍昀曾经清洗过一次宫廷,他都能安然无恙,注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白成欢很为这个海公公感慨。
萧绍棠却忽然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成欢,你知道,一根白烛多少钱吗?”
“白烛……”
白成欢想了想,发现自己毫无常识:
“我没有亲自去采买过,估摸着,也就是20文左右吧……”
“五文,一根上好的白烛,是五文,只有最好的贡品白烛,是五十文一支。”
萧绍棠说着,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礼部的账册上,白烛是五两银子一支!价格翻了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