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柔闻言转过头看过去,正是安国公家两个尚未定亲的小姐。
呵,是她们啊。
石婉柔和她的丫鬟一同从心底漫出些蔑视来。
那两个小姐正说的高兴,猛然抬头对上石婉柔带着讥讽的眼神,立刻就住了口,然后不由自主地就要屈膝。
虽然她们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按道理是石婉柔这个忠义伯府的小姐先跟她们行礼才对。
可安国公府在京城尴尬的地位决定了她们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一时之间几乎忘了,她们的出身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幸好其中一个行礼到一半,猛然醒悟了,紧紧拉了另一个一把,两人齐齐站直了,率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女子脸上才挂着竭力镇定的微笑,望着石婉柔:
“真是好巧啊,走到这里都能遇到石小姐。”
“是么?”
石婉柔原本是等着她们行礼的,此时看见她们居然完全没有了要行礼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涌出说不出的气恼。
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就转过身去跟自己的丫鬟抱怨:
“原先并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春日宴,居然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不想见的人,实在是扫兴!”
那丫鬟心里虽然也对安国公府这两位小姐有些看不起,但她到底只是个奴婢,名面上是万万不敢露出来的,只垂着头不敢答话。
安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那个沉不住气的就开口怒道:
“敢问忠义伯大小姐这话说的是谁?”
石婉柔玩着手中的帕子,恶意满满:
“自然是谁搭话,就说的是谁喽。”
“石婉柔,你……”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那个较为镇定一些的安小姐急忙拉住了自己的妹妹,挺身向石婉柔道:
“既然石小姐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说谁,那这话还是不要胡乱说的好,毕竟不管是我们姐妹,还是别家的闺秀,都是光明正大拿着皇后娘娘的帖子进来的。”
“石小姐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可是会让人觉得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呢!”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石婉柔居然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有人拍手笑道:
“不错,这位小姐好伶俐的口齿!说话有条有理,头脑清晰,又不像某些人自以为是,实际上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这边四个人齐齐吃了一惊,纷纷抬眼看去,正是以白祥欢为首的那群人走到了她们的对岸。
隔着一条浅浅的清溪,这边说什么话,那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拍手叫好的那名英俊少年郎,安国公府这两位不怎么出门的小姐并不认得,但石婉柔可是认识的,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那少年郎正是新任礼部尚书齐梦觉的嫡长子齐明川!
齐梦觉如今正是新帝面前炙手可热的新贵权臣,他的嫡长子在京城贵公子中的地位不言自明。
可这个金尊玉贵的少年郎,此刻偏偏在为安国公府这样人家出来的女子说话!
真是太可恨了!
即使对情爱一事已然无心,可石婉柔顷刻间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这人怕是不知道她身边的这两位到底是谁吧?
石婉柔心中暗讽,然后嫣然一笑道: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却没想到引得两位安国公府的小姐和齐公子齐齐对我揣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齐公子是对哪位安小姐有意呢!”
这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之后,河对岸是静默了那么几息的。
原本打算出声声援齐明川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谁?谁家的人?!
安国公府的人,不都是个笑话吗?
这要是跟她们扯上了关系,那可绝对是得不偿失!
很多原本要附和的人,顿时就变了一幅嘴脸:
“就是就是,石小姐说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齐公子这是看上了哪一位啊?”
于男子来说,这不过是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但于立在当场的两位安小姐来说,这可就是足以毁掉所有名声的诽谤了!
两人气的脸通红,却因为一直未曾与人起过什么争执,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反驳回去才行,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齐明川尚且年少,根本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发自本心称赞了一句,就能引来这些闲言碎语。
欲要辩解几句,又怕自己越描越黑,反倒真坏了那两位小姐的名声,气的回头瞪着那些起哄的人。
一直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白祥欢这才看了一眼起哄的那些人,忽然出声道:
“石小姐一个女子,有些长舌,胡乱说话也就罢了,几位仁兄身为男子,也要如此无缘无故跟人过不去,随意就这样毁人清誉吗?”
白祥欢这话,既是暗指石婉柔像长舌妇一样随意乱说话,又是对身边这几个人的诘问。
毕竟流言如刀,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们只图一时嘴上痛快,会为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吗?
那几个起哄的人听在耳中,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又有些隐隐担心如今这个新晋的国舅爷会不会由此对他们产生不满。
纷纷都住了嘴,讪笑道:
“嘴欠!都是我们嘴欠!兄弟们,平日里开玩笑习惯了,今日说秃噜了嘴,差点就闯下大祸了,我们这就给安小姐道歉!”
那几人说着,居然也一本正经的对着河对岸作揖行礼:
“我们刚才的话都是胡说的,还请两位安小姐见谅!”
不管这话诚心不诚心,诚意倒是有的,正处于羞窘之中的两位安小姐脸上的怒意稍稍褪去。
两人草草还了一礼,算是不再追究,然后转过身,疾步相携而去,也顾不得身后别人又是怎么议论的了。
只留下石婉柔站在原地,脸上青白交加――
白祥欢这是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他该站在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