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远闻言,眉眼微挑,扬声问:「桃夭,你这是要认罪了吗?」
「若许长老说得罪,只指本尊灭桃家,本尊可以认,但旁的,譬如本尊是妖这样的蠢话,恕本尊认不了!」
怒意自许修远眼中升腾,他驳斥桃夭:「若你不是妖,而是人,且是桃家人,那你为何要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
桃夭抬手,指尖直指桃家二兄弟:「这话,许长老该问他们!」
「什么?」
桃夭淡淡一笑,答:「许长老,昆仑有规矩,非得允许,山中弟子决不能下山。五十年前,若非我家二哥来山中寻本尊,本尊又怎么可能离开昆仑?若本尊不能离开昆仑,本尊又如何灭得了桃家?!」
许修远难掩错愕,完全被桃夭不寻常理的辩解给弄懵了。
常理?她自来不屑。
再说了,她说的因果,难道不是因果,难道没有道理?
「五十年前,我家二哥上山寻本尊救命,然,本尊身为昆仑弟子,知道昆仑规矩,不愿意离山而去,我家二哥却在昆仑的荼蘼殿内一哭二闹三上吊,痛骂本尊冷血无情,不忠不孝,逼得本尊不得不下山。」
言罢,桃夭目光直指桃家二哥:「是也不是,二哥?」
「呃……」
桃家二哥不敢答,他的不敢答,瞬间叫大师兄火冒三丈,他将手掌重重拍在身前长剑,剑受不住力,没入泥土三寸:「桃二郎,你来昆仑求援的事,不仅我们四人听得一清二楚,十万昆仑弟子,也是知道的!」
桃家二哥被大师兄的气势吓到腿软,他哆嗦着脑袋答:「是……桃夭会……山下,确是我上昆仑请的……」
桃夭点点头:「二哥肯认就好。」
「……」桃家二哥双手交握,眼睛不安地掠过许修远,他只看了许修远一息,许连看清楚都不能,便仓皇地垂下脑袋,避到了桃家大哥身后。
许修远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桃夭,便你是被请下山的,那也不能说明,你不曾欺师灭祖!何况,你已亲口承认,自己灭了桃家!」
见许修远神色暗沉,桃夭的内心便顺遂很多,她慢慢悠悠地反问:「许长老,敢问一句,有生之年,你可曾杀过人?」
「什么?」
「有,还是没有?」
许修远目光一沉,答:「自然是有的。」
「敢问许长老,你为何要杀人?」
许修远不耐烦:「桃夭,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杀过人,且还杀过不少人,但我所杀的每一个人,皆是恶贯满盈之人。」..
她丝毫不在意许修远的不耐,或者说,对方越是不耐,她才越是高兴。
桃夭越发惬意地问道:「那么再问许长老一句,你杀得这些人里,可有一个姓许?」
「……」许修远沉默。
桃夭勾唇,手指轻戳上天:「许长老,黄天在上,说不得神明正在俯瞰人间,以你君子如水的品性,当不至于扯谎。」
她这话,单是为了激一激许修远,然,出乎她意料的是,许修远当真往天上瞟了一眼,眼中还全是恭敬。
桃夭跟着望天,可天色暗沉,除了密布的黑云,并无其他。
他在恭敬什么?
「桃夭,我的确杀过许家人。」
「既那人是许家人,许长老为何要杀?你杀了他,算不算残杀同门?」
许修远肃目,义正言辞道:「桃夭,你莫要偷换概念,我说得明白,我杀得每一个人都是罪恶滔天之人。」
「许长老错了。」桃夭亦正色,眉目之凌然,远胜许修远,「身为桃家人,我杀桃家满门,也是因为桃家满门罪有应得!」
「……」
桃夭侧身,目光落在前即墨城主身上:「城主大人,五十年前,本尊和你说过的话,远不止这些。
你既将本尊说过的话记在符纸上,为何只露了一部分?你为何不将当初我们之间的所有对话都示于人前?」
「……」城主不能答,目光暗暗擦过许修远。
桃夭疾言:「城主大人,你为何要看许长老?难道说,不让你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的人,是许长老不成?!」
城主仓促收回目光。
被点名的许修远哪里还端得住,他厉声质问城主:「城主,当初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桃夭所言,你另有隐瞒?」
「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