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谈笑声中进了三元殿,大殿上已摆好了三桌酒席,武当派中第二代入了玄门的弟子都已穿得整整齐齐,分别来到殿上。
他们纯以静字排行,共计十三个,再加上铁书生肖俊、欧阳鹤、玉虎儿、严燕儿、万翠苹六个俗家弟子,总计一十九人。
十三个玄门弟子,一战之中死去了三个,余下了十人,四大护法也变成了三大护法。
张慧龙步入三元殿,见二代弟子中少了三个,心中一阵难过,不由一声长长叹息。
尚乾露流目四顾,只见三元殿的黄缎遮幔已然打开,一座丈余高低神像前面供着四色鲜果,宝鼎香烟飘飘,气象甚是庄重。
张慧龙等入殿之后,但闻得三声鼓响钟鸣,十一个弟子一齐跪拜地上,江南神乞看到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不自觉收敛了嬉笑常态,也变得一脸庄严。
这时,铁书生肖俊等六个俗家弟子,也陪着罗寒瑛、余栖霞、李福、诸坤等进了殿门。
张慧龙带着万永沧、胜卫,紧走几步,到了神案前,恭恭敬敬对着张三丰神像参拜下去,肖俊等也纷纷跟着跪拜下去。
拜毕,又三声钟鸣鼓响,两边的黄缎遮幔缓缓收合一起,遮住了张三丰的神像。
张慧龙转过身子对南天叟、尚乾露拱手笑道:“各位请入席,素肴薄酒,但请放量一醉。”
说完话,合掌肃客入座。
武当三老陪着南天叟、尚乾露、云梦双侠和一心大师等一桌,肖俊等六人陪着罗寒瑛、余栖霞、黑罗汉、诸坤等一桌,静玄带着十个师兄弟一桌,酒过三巡,肖俊放杯一叹,道:
“可惜秋弟弟掌伤未愈,不能吃酒!”
言下,脸上神色戚然。
南天叟虽被武当三老敬如贵宾,殷殷劝酒,但他脸上始终未露欢愉神色。
尚乾露数杯酒下了肚,豪兴勃发,见疯侠不停喝酒,笑道:“柳老二,咱俩一较酒量如何?”
柳梦台当然高兴,这两个都是江湖上出名的酒鬼,酒量实在大得吓人,两个人也不猜拳举杯对饮,一口气喝了百杯左右。
严燕儿看别人正喝得热闹,借机离开了三元殿,刚刚到了殿门口,见一个守值人急急忙忙跑进来,严燕儿迎上去,低声叱道:“你慌慌张张跑什么?掌门人在三元殿中宴客,你难道不知道吗?”
别看严燕儿人小,在三元观中辈份却是不低,三代弟子们见了全得喊声严师叔。
“弟子本知掌门人在宴客,哪里敢去惊动,只是观外来了一青年书生,自称是肖师伯的朋友,说有要紧的事非同肖师伯面谈不可。”
严燕儿眨了两下大眼睛道:“有这等事,你带我去看看他。”
当值道人答应一声,带着这位小师叔,穿过了三清、纯阳两殿,果然大门里面甬道上有四个三代弟子,拦着一个青衣书生。
那青衣人似已等得不耐烦,看样子就要动手硬闯,严燕儿抢几步迎上去,拱拱手问道:
“朋友贵姓,找我肖师兄有什么事?”
一边说话,一边借机打量人家,只见那人生得娇小俊美,肤白如雪,秀眉淡淡,眼凝秋水,眉宇间满是焦急神色。
青衣人也看了严燕儿两眼,不由暗赞道:武当门下果然都非凡质,不管大小都很俊雅,心里想着,嘴里却答道:“我找肖俊有要事转告,但非亲自见他不可。”声音柔婉,甚是清脆。
严燕儿听得一皱眉头,道:“你有事对我说也是一样,我是他师弟,我们师兄弟情谊骨肉,不分彼此。”
话答得虽然很好听,但却不脱孩子气,只听得那青衣人双颊两片红晕,不自觉低头看着自己全身衣着。
严燕儿看他不肯吐露姓名,立时又接道:“你要再不肯告诉我姓名,我就把你撵出去了。”
青衣人一耸两道秀眉,道:“你怎么这样凶呢?铁书生是不是不愿见我?”
说罢,脸色忽变凄然,眼眶里满蕴泪水。
严燕儿怔了一怔,摇摇头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来,怎么会不愿见你呢?那么大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像要哭的样子?”
青衣人被他说得大感尴尬,两颊越发红得厉害,遮不住眉稍眼角洋溢的欢愉之情,停了一阵才带着恳求的语气道:“小兄弟,你带我去见见他吧!我确有很重要的事对他说,他见了我就知道我是谁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耽误了!”
严燕儿听他语气柔和,而且说得又很认真,点点头道:“好吧!
那你就跟我进去,不过我肖师兄正在陪客人吃喝,你不能乱闯,必须听我话,让我把他偷偷地叫出来,你们见面。”
严燕儿转身带着那青衣人向后走去,拦挡那青衣人的数个道人,看是小师叔带着,自是不敢再拦去路。
严燕儿把青衣人带到东厢一间客室中,自己却又溜回三元殿。
偏巧一桌人别的都在,单单的不见了肖师兄,严燕儿心里一急,跑近万翠苹低声问道:
“苹姊姊,肖师兄哪里去了?”
万翠苹道:“刚才还在这里,是不是看雁秋去了?”
严燕儿一想可能不错,便跑到雁秋房中去找肖俊,进门一看,果然不错,铁书生正坐在床边和雁秋谈话。此刻罗雁秋的病完全好了一样,两人谈得正入神,严燕儿进了门就叫:
“大师兄,快些,有人找你。”
肖俊一愣问道:“什么人?哪里来的?姓什么?”
严燕儿摇着头,道:“他非见你不说,快走吧!人家等了很久啦。”
肖俊站起来,严燕儿跑出了门,一叠声催着要快,两个人过了三元殿,严燕儿带肖俊进了那青衣人守候的客室。
肖俊刚进门,那青衣人已一个飞纵跃了过来。
铁书生一定神,看清来人是谁,心中猛地一震,不觉失声叫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青衣人答道:“我要见你,就跑来了。”
铁书生急得抓着头,道:“这怎么行呢?我师父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青衣人接道:“我师父也不知道,知道了我就不能活啦!”
肖俊低下头沉思,一时间答不出话。
严燕儿越看越糊涂,不觉走近肖俊身边,问道:“大师兄,你们是怎么回事,我越看越不明白了。”
铁书生正感为难,哪有心情答复严燕儿问话。
忽听客室门外,小乞侠叫道:“你不明白,趁早来问我小要饭的!”说着,大笑而入。
青衣人一见诸坤,立时满脸羞红,对着小乞侠福了一福。
小乞侠一把拉着严燕儿,笑道:“梅兄,这一揖没有白作,我已替你打通了不少关节。
疯师叔和我小要饭的师父都答应全力帮忙,你尽管准备着吧!”
说罢,又回头对严燕儿笑道:“你这小精灵鬼,咱们回三元殿喝酒去,等我喝足了酒,再告诉你。”
拉着严燕儿往外就跑。
房里只余下了铁书生和女扮男装的梅影仙。
梅影仙见肖俊只管低头不说话,心中一阵难过,幽幽问道:“你当真不高兴我来见你?”
铁书生摇摇头,道:“肖俊并非忘情负义之人,这件事纵然闹个血染黄沙,我也绝不后悔,大丈夫岂可有愧于天。不过,你这时忽然来此,我一时之间,确实难想出妥当办法安排你。”
梅影仙无限安慰地笑道:“只要你不变心就行了,至于我们将来,我也不敢去想。你现在不要为难,我来找你,是有另外的事对你说。”
梅影仙继道:“我闵师叔和于师叔,以及我们七个师兄妹都来了。雪山派中,到的高人更多,除非有特殊变化,这两天之内就要对付你们,手段异常毒辣。详细计划我不知道,大概是分成二批下手,一批和你们正式挑战,另一批人放火烧山,先毁去你们根基。
听说,还有什么毒物毒兽之类,我听到这些消息后,心中急得不得了,总觉得来告诉你,才能安心。”
铁书生猛地上前一步,拉着她一只手道:“你为我总是冒险,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了。”
梅影仙缓缓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不只为你一个人担心,甚至为你的朋友担心。”
肖俊只听得感情激动的低声说道:“我要你为我珍重。”
梅影仙抬头一看,道:“你送我出观吧!我不能再停留了。”
肖俊送她出了三元观,互道珍重而别。
铁书生送走梅影仙之后,再回到三元殿,席尚未散,江南神乞尚乾露正在和疯侠柳梦台拼量,但见两个人两双手,不停地举着酒杯,酒杯沾唇,立时若长鲸吸水,一杯酒点滴不存。
尚乾露叹口气道:“老要饭的一向自鸣酒量无敌,哪知柳老二也是这样能喝,再要拼下去,我真得醉倒了。”
柳梦台大笑,道:“你不要伤心叹气,柳老二也到酒足量尽,你要再和我拼,我宁可甘心认输。”
说罢,推杯离席,大笑着离开了三元殿。
一席酒至此结束。
匆匆时光,转眼过了三天,罗雁秋身体不但已完全复元,而且较未受伤前精神尤好。
严燕儿见雁秋病好之后,一直就和秋哥哥胶在一块儿,不肯离开,雁秋没法子,只得传他些剑招。
再说,肖俊本想把梅影仙传来的警讯告诉师父,但又怕师父追问来源,这件事关系很大,铁书生不愿让师父在这重重危难的时候,再为自己的事伤心费神,那就只有暂时瞒起真相。
也亏肖俊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对松溪真人献策说,雪山派既约近日中一战,决不会退到什么太远的地方。
武当山峰岭起伏,幽谷处处,敌人可能就在附近幽谷中隐藏,尤以百回谷一带,更是深谷盘旋,曲折隐秘,应当留意监视,预作布置,以免为敌人偷袭所逞。
铁书生一席话,头头是道,张慧龙自是嘉勉接纳,武当第二代弟子们,除严燕儿外共分三组,日以继夜巡视各处要道,铁书生心里有数,自然对百回谷那方面特别留心。
五六天匆匆过去,仍不见有敌踪出现,肖俊相信梅影仙决不致骗他,敌人来得愈晚,可能来势也愈大。
这天晚上月明如昼,碧天如洗,铁书生带着欧阳鹤、梁文龙,三个人守在七星峰右侧一株高大松树上,眺望敌踪,大约在二更左右,突然见数里外,飞起来两只流星烟火,直冲霄汉,爆开数点火星洒下。
铁书生一见流星烟火,已知敌人要明目张胆地来犯,立时命梁文龙回观中,报告掌门师尊,自己和欧阳鹤仍留在松树上,监视敌踪。
蓦地里,月光下飞起一团黑影,直若巨鸟凌空而来,眨眼工夫,已到了七星峰山腰,一起一落,就是五六丈高低。
来人异常快的身法,使肖俊大感吃惊,看此人来势,武功之高,为生平仅见,似是要凌驾师父之上。
就在铁书生心念转动的刹那工夫,来人已登上七里峰,肖俊心里一急,明知不是人家敌手,但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夤夜闯山。”
纵身一跃,人也从大松树上落下来,半空中,弓腰握剑,人落下,剑化银光如虹,连人带剑猛向那来人撞去。
来人只微一闪身,宽大袍袖一拂,立时有一力道把肖俊连人带剑架到一边,铁书生定神看去,只见来人是个童颜鹤发、须眉皆白的老人,穿一袭浅灰色道袍,背后斜插一柄垂着尺长黄穗的宝剑,高腰白袜子,福字逍遥履,双目神光炯炯,面色一片肃穆,风标如苍松古月,望着肖俊道:“你是张慧龙的门下,还是万胜的门下?”
口气托大得把肖俊吓了一跳,这就使他想起小乞侠诸坤在大巴山中遇上的武当派仅有一位老前辈万里游龙吕九皋,立时躬身答道:“弟子是掌门师尊门下,叫肖俊,老前辈可是吕老师祖吗?”
吕九皋呵呵一笑,道:“你就是铁书生吗?很好,很好。”
肖俊躬身道:“不敢,弟子叫肖俊。”
吕九皋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欧阳鹤也从那大树上跳下来,肖俊告诉他是谁后,两个人双双下拜。
突见三条人影闪电奔来,眨眼工夫已到吕九皋等面前,最前一个道袍飘风,正是武当派掌门人松溪真人张慧龙,后面紧跟着神医侠万永沧、追风侠秃头胜卫。
武当三老见了吕九皋后,一齐躬身下拜,万里游龙摇摇头,道:“你们都起来啦!雪山、崆峒两派已集了不少高手,还带有一群猛兽毒物,今夜三更前,分三路大举犯山,东海三侠中悟玄子、一萍生已仗义出手,拦截他们正中最厉害的一路,左右两路即可抵达七星峰下。
你速召集弟子,分守要隘阻敌,他们所带毒物很多,如让他们逼近了三元观,恐怕要伤很多人,克制他们毒物猛兽最好是用火,你可把门下弟子分派要道,用火势阻挡他们所带猛兽毒物。”
吕九皋又道:“最重要的是要控制火势,不要让火势扩展,你们三人及你们邀请来的高手,可分头巡视,阻挡他们抢上峰来,我已和东海三侠中悟玄子、一萍生约定,待天色将明时,把他们各路高手引集在七星峰下,作一次了断。”
张慧龙听完话,合掌答道:“弟子就召集门人分派阻敌,请师叔入观中稍作休息,代弟子主持克敌大事。”
万里游龙摇摇头,道:“你是武当派的掌门,这种大事还客气什么?就是我,也得一样地听你调遣。”
吕九皋话虽讲得和气,但已隐含责备之意,张慧龙道:“叔师既如此吩咐,弟子怎敢不遵,那么就请你老人家带万、胜两位师弟,及云梦双侠、江南神乞、一心大师几位,专门对付抢登峰上的两派高手,弟子当亲自督促门下二三代弟子,及几位友好门下,负责阻挡两派犯山的猛兽毒物。”
说完话,又合掌对着吕九皋一躬身。
万里游龙也合掌还了一礼,答道:“我遵掌门令谕。”
张慧龙回头吩咐万永沧、胜卫,道:“两位师弟可带吕师叔先入观中,会合华、柳、尚三友及一心大师,立即巡逻全山,救应各处要道,拦截敌人抢登峰上高手,无论如何,不要让敌人闯入三元观中。”
万永沧、胜卫,各对张慧龙躬身一揖,带着吕九皋先回三元观去。
松溪真人恭送师叔去后,才回头对肖俊道:“你立刻去召集二三代弟子,听候遣派。”
铁书生应了一声,自回三元观去。
张慧龙带着欧阳鹤,绕着七星峰走了一周,回到三元殿时,肖俊已集齐了武当门下二三代弟子,列队恭候。
张慧龙很郑重地宣布雪山、崆峒两派犯山计划阴谋后,即刻分派静涵、静月及七位二代弟子带领三代弟子四十人,各带引火之物,及布团菜油,分守各处要道,阻挡敌人猛兽毒物登山,肖俊、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万翠苹,随时救助各处要隘。
小乞侠抢两步拦住张慧龙,问道:“张师伯,何以不分派晚辈的工作,莫非嫌晚辈微末之技,不足以担当大任吗?”
小乞侠几句话急不修辞,说过了才觉有些过分难听,不觉歉意地看了松溪真人一眼,垂下了头。
张慧龙微微一笑,两道炯炯眼神,逼视在诸坤脸上,答道:“诸贤侄机智绝伦,你师父那七孔黄蜂针简,号称武林一绝,非不遣派贤侄工作,实在另有一件大事情托办。”
小乞侠诸坤听得一怔,道:“重大事情,小要饭的可能担当得了吗?”
张慧龙笑道:“这件事,除了你要饭的以外,别人却是真办不了。”
诸坤道:“师伯吩咐就是,小要饭的当尽心力,死而无恨。”
张慧龙笑道:“罗雁秋伤势虽愈,但身体尚未完全复元,你和三宝小师父,罗、余两位姑娘,就负责保护罗雁秋安全吧!你别认为这件事情容易,要知能闯入三元观的,都是一流身手,东海三侠已为我们武当派的事,不惜和雪山、崆峒两派结仇,如果罗雁秋再出了差错,实在愧对东海三侠。”
再说静涵等九大弟子,分布七星峰各处要隘,也不过刚刚安置妥当,已闻得连续的怪啸声遥遥传来。
不大工夫,七星峰南、北两个山角下,突然响起了几声虎啸狮吼,而且一鸣群起,刹那间啸声满山,不知有多少猛兽逼到了七星峰下,深夜中,这声音是那样凄厉刺耳,慑人魂魄,饶是武当派弟子们早有准备,也不禁听得心惊胆颤。
虎啸狮吼声中,又隐隐闻得一种轻微的沙沙之声,犹如千万只春蚕食桑,夹杂在猛兽狂吼怒啸声中,愈觉恐怖至极。
这当儿,守在南、北峰角要隘的静涵、静月,已是再忍不住,双双下令,伏在峰边的三代弟子们,立刻燃起预先做好的菜油浸制市团,纷纷抛向峰下。
眨眼工夫,数十团火球滚下峰壁,火光中,只见千万条毒蛇,正向峰上游来,峰下面数十只狮、虎,仰首怒啸,一见那数十团火球后,越发狂啸怒吼得厉害。
铁书生肖俊也闻得警讯,带着玉虎儿、欧阳鹤等赶来增援,火球纷飞,引燃了峰腰中不少枯草矮松。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火势威力增大,这样一来,千万条正向峰上游来的毒蛇,吃火势挡住,而且,有不少被火球击中烧死。
雪山、崆峒两派似乎没有想到,武当派会预有准备,不惜七星峰草木受损,用火势阻挡毒蛇。
陡然间,峰下一角,响起来一阵尖锐悠长的竹哨声,千万条受阻毒蛇,闻得那竹哨声后,突然振作起来,冒着火势,急向峰上抢游。
铁书生心知这群蛇,必然都是极毒的蛇,只要咬中一口,就不易解救,如果真被毒蛇游上七星峰,再大本领也不易对付,那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伤亡在毒蛇口中,好在敌踪只在南、北两侧出现,尚可调集力量对付。
一面命玉虎儿去调用扼守他处要隘的人,赶来以增力量,一面断然作主,不惜冒火烧山的危险,把火势扩展加大,一会工夫,南、北两峰角百丈之间山腰中草树,尽被燃着,宛如一道火壁。
这样一来,毒蛇已无法突过火壁,部分游过火壁的毒蛇,让肖俊等石子纷纷击毙,能游近峰顶的毒蛇,已是不多,再经武当弟子们一阵剑劈石打,全部了帐。
话虽如此,武当派三代弟子中俩人仍被毒蛇咬伤,肖俊立时命人把被毒蛇咬伤的弟子,扶入三元观中请二师叔神医侠万永沧解救,万永沧医道精深,过去常年出没深山大泽中寻采灵药,配用各种解毒药物,疗治自不太难。
再说雪山、崆峒两派原分三路袭山,中间一路高手,吃东海三侠悟玄子、一萍生隐身暗截,耽误了不少时间,致未能和左右两路同时会合到七星峰下,而中间一路,又是雪山派中这次侵犯七星峰最厉害的几个高手,由百步凌波谭玉笙率领。
左边一路由雪山派高手七星掌袁广杰、双飞环郑元甲俩人率领。
右边一路,以崆峒派乾坤手闵雕为首,带着师弟三手真人于天豪,和闭眼僵尸苗一飞,及崆峒门下弟子四龙三凤。
且说袁广杰见蛇群被火势挡住,已经无法再攻上山顶,武当派既然存了破釜沉舟之心,不惜自己放火烧山,即让再驱蛇群绕从他处游上,恐也难如愿。
再看看蛇已被烧死了不少,再不及早收了蛇群,恐怕损耗更大,立时下令收退蛇群,但闻驱蛇人几声竹哨,被火势逼得已向峰下游退的蛇群,立时纷纷窜下峰壁,游入特制藤蒌之中。
蛇群一退,袁广杰立时带郑元甲,及雪山派内三堂中选拔的高手四人,向峰上抢登,同时玄阴门下两个随来的驯兽弟子,双双口发长啸,啸声未落,数十只巨狮猛虎,纷纷跃进,但闻几声闷雷般的怒吼,卷起阵阵风声,一齐向峰头扑去。
袁广杰自恃艺高胆大,手舞雁翅流金铛,当先抢上,峰腰一道火壁能阻挡千万毒蛇,但却挡不住袁广杰绝顶轻功。
他逼近火壁,立时纵身而起,火光照耀中,直若一只巨鸟冲天,一掠之势,已跃过火壁。
双飞环郑元甲亦不甘示弱,双臂一抖“一鹤冲天”,全身拔起来两丈多高,不借实地,左脚在自己右脚上一点,猛提一口丹田真气,身子斜飞,落地已过火壁八九尺远。
紧接着四个雪山派高手,各展轻功提纵身法,—一跃过火壁。
铁书生见敌人已跃过火壁,向峰顶抢登,立时仗剑急扑过去,青钢剑一招“挟山超海”
全力攻向敌人,想趁敌人落足未稳之际,把他逼下崖壁。
袁广杰见肖俊长剑迎面劈下,一声长笑,脚还未落在实地,右手雁翅流金铛已自出手,迎着肖俊长剑一挡,只闻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铁书生长剑被震直荡开去,右臂全麻,虎口发热,就这一瞬工夫,袁广杰已脚踏实地,流金铛“横扫千军”,还攻过去。
铁书生吃人一架之势,长剑几乎脱手,哪里还敢硬接人家排山倒海般的一铛横扫,仰身向后一翻,袁广杰趁势一上步,抢上峰顶。
蓦地里,一声狂笑传来,峰上暗示处,跃扑来一团黑影,人未到,一柄九尺六寸长的蛇头链,闪电般点向袁广杰的前胸,来势疾逾飘风,力道又那样强猛,袁广杰被这一迫之势,逼退两步。
来人一链狠攻,逼退七星掌后,立时展开快速无伦的招数,蛇头软索链纵打横击,招招狠辣。
袁广杰看来人正是武当后壁洞前,和自己对掌拼功的江南神乞尚乾露,不由大怒,展开八十二斤的雁翅流金铛,和江南神乞抢攻。
无奈尚乾露居高临下,地势上点了不少便宜,袁广杰置身峰壁,一面接架尚乾露的软索蛇链迅猛的攻势,一面还得分神留心脚下,怕一步踏空,就得跌下峰去,这样一来,纵有非常的功力也要大打折扣。
何况,尚乾露抢制了先机,蛇头链直若冰雹骤落,袁广杰虽还有接架之力,但如想冲上峰顶,却是不易。
就在袁广杰抢登峰顶的同时,双飞环郑元甲也在向峰头抢登,俩人也就不过是一步之差,袁广杰吃江南神乞软索蛇链逼住,郑元甲也被武当三者中追风侠秃头胜卫一对铁索月牙软鞭拦住。
另四个雪山派的高手,被儒侠华元铁骨扇和一心大师一支铁禅杖架住,老和尚、儒侠这次都动了真火,铁骨扇和铁禅杖都不再留情,不到十合,四个人已被逼得招架无力,险象环生。
几十只巨狮猛虎,也各发狂威,越过火壁,冲上峰来,这群猛兽,来势声威之大,实在吓人。
疯侠柳梦台及肖俊、玉虎儿等一般武当弟子,纷纷挺兵刃和猛兽搏斗,柳梦台子母鸳鸯圈先毙一虎,紧接着铁书生也得了手,青钢剑劈死一头狮子。
无奈这群猛兽不下二十多头,狂扑怒吼,凶猛无比,武当派第三代弟子中,有二个人被猛兽活活咬死。
万翠苹独斗一狮、一虎,也被迫得手忙脚乱,可是,此刻大家都在和狮、虎搏拼,无法抽身救她。
正当万姑娘危险万分,突闻得一声清啸响自身后,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声未到,人已赶到,来人正是武当派仅存前辈名宿、万里游龙吕九皋。只见他大袖飘舞,劲风随起,眨眼工夫,被他运用内家罡力,一连击死了三狮二虎。
这时,柳梦台也运起了混元气功,全身坚逾钢铁,向二虎迎去,子母鸳鸯圈连下重手,一口气也毙了三虎一狮。
这一下,一群猛兽疯狂扑击,顿受挫折,余下的数头狮、虎纷纷退下峰壁。
几十头狮、虎虽未能闯上峰顶,可是经猛兽一闹,绊住了吕九皋和疯侠及肖俊等人,致使右面一路,抢登上了七星峰。
原来,乾坤手闵雕,看左面抢登七星峰顶后,心里很不以为然,因为中间一路尚未赶到,而中间一路,又是实力最强的一路,但他如不接应袁广杰,又怕引起雪山、崆峒两派的误会,没法子,只得带着三手真人于天豪,闭眼僵尸苗一飞,及四龙三凤,也向峰上抢来。
武当派埋伏在峰顶的弟子,自是无法拦挡得住,被闵雕冲上了峰顶。
乾坤手登上峰顶后,看武当弟子,正拦住几十头狮、虎搏斗,袁广杰和郑元甲,也被人阻挡住上不了峰顶,他略一沉吟,歹计立生。
他见武当派中高人尽出,三元观中必定空虚,立时向三元观中闯去。
乾坤手刚走几步,突然人影一闪,神医侠万永沧跃出来,拦住去路,冷冷喝道:“姓闵的,咱们二年前旧帐还未结,你倒又找来武当山了。”
闵雕还未及答话,三手真人于天豪,独臂一扬,猛向万永沧扑去,口中道:“不错,我们几十年的旧帐,今天该结了。”
万永沧不闪不避,双掌平胸推出,一出手就是内家真力,硬接于天豪猛扑之势,俩人数十年积怨深仇,一旦见面,都恨不得生吞对方,一扑一迎之势,都是俩人毕生功力所聚。
只听得砰然一声,俩人已经接实,于天豪被震退三步,几乎栽倒,万永沧也被震得马步浮动,但他略一怔神,双掌一错,柔身而进,又向于天豪扑去。
乾坤手见师弟颇有不敌神医之势,立时一纵身,抢迎上去,嘴里吩咐苗一飞及四龙三凤,道:“你们快些抢入观中放火!”说着话,双掌已连环劈出。
万永沧闪开闵雕两掌,于天豪已缓过气来,和闵雕双双抢攻神医侠。
万永沧一声冷笑,道:“你们师兄弟就一齐上吧!”运起数十年精修内功,展开双掌,招招含劲,力斗俩人,闵雕和于天豪却是一言不发,一味抢攻,他们师兄弟一样心意,想合俩人之力,一鼓气先把万永沧击毙再说。
无奈神医侠已不再和俩人硬打硬接,他心知自己一个人,决难和两个高手硬拼,只展开双掌,和俩人游斗,处处避开俩人掌力正锋,这样一来,闵雕和于天豪虽然合力并攻,但一时间也无法胜得。
万永沧一个人力抵崆峒派两个高手,自然再难腾出手,阻挡苗一飞及四龙三凤,眼看着几人闯向三元观去。
突听得一声清啸,起自观中,接着一条人影破空而下,横身拦在苗一飞和四龙三凤前面,青衫飘飘,白须垂胸,双目神光如电,望着几人冷冷说道:“哪一个再往前走一步,我要他立时横尸在七星峰上。”
闭眼僵尸苗一飞细看来人,颇像传言中的南天叟,果然停了步,蓦然瞪大了两只半睁半闭的怪眼,阴森森一声冷笑,问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南天叟傲然一笑,道:“就凭你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也配问我老人家的姓名吗?”
苗一飞半生狂傲,哪里受过人这样轻视,只气得全身打颤,连声冷笑,一双怪眼,盯在南天叟脸上,暗中却在运集功力,准备突然发难。
南天叟是何等人物,苗一飞暗运功力,如何能瞒得过他一双神目,但他艺高胆大,内外都已臻炉火纯青之境,闭眼僵尸在暗运功力,准备发难,他却看见装作没看见,仰起脸望着天上星辰,浑如不觉,他这种若无其事的闲逸神态,反而使苗一飞迟疑着不敢下手。
此时山腰火势越发猛烈,七星峰显得火光冲天,借着火光,梅影仙发现了心爱情郎,只见他正仗剑和一巨狮搏斗,这一发现,吸引了她全部心神,忘记了当前形势,两只亮如秋水的大眼睛,注定正和巨狮搏斗的肖俊,怎么也收不回来。
她这失魂落魄的神态,落到了她大师兄飞天龙崔海清的眼中,这位数年来一直为小师妹梦索魂牵的大师兄,突然间心中一动,顺着梅影仙眼光看去,火光映照中,见一个全身劲装的少年,正舞剑和一头巨狮搏斗。
细看那劲装少年,正是在大巴山恶狼坪和自己交手的铁书生肖俊,不自觉瞪着铁书生几声冷笑。
他几声冷笑,也惊醒了全神贯注在铁书生身上的梅影仙,她转过脸,看见了大师兄异常神情,芳心中突地一跳,知道是自己失常神情,惹起崔海清心中怀疑、妒恨。
想起大师兄几年来对自己百依百顺,体贴得无微不至的情意,芳心中甚感歉疚,而且时机未熟,一旦揭穿,对自己和肖郎都是有损无益。
她本是冰雪般聪明的人,眼珠儿转而转,立时想好了主意,莲步缓缓,靠在崔海清身旁,柔声低喊道:“大师兄,你怎么啦!”
一句大师兄,叫得那样甜,那样婉转,崔海清一转头,又看见小师妹妙目中蕴含着无限柔情,几年来,他就没有领略过梅影仙这等温柔,不觉把一腔怒火,消了一半,寒着脸淡淡一笑,虽然很勉强,但梅影仙已看出他的怒火减去了不少。
正想再说几句话,先稳住他心中怀疑,话还未及出口,蓦闻一声大喝,闭眼僵尸苗一飞已然出手。
南天叟功力精深,表面上看去虽然毫无准备,其实,已暗运了功力,苗一飞双掌刚刚劈出,南天叟突然一闪,右掌反抛打出,掌势劈出后,似乎毫无一点力量,而且,不带一丝风声。
可是,闭眼僵尸苗一飞,不是等闲人物,一看之下,知南天叟发出掌力,是内家重手法大力金刚掌之类的功夫。
急收双掌,赶忙一个急跃,向右闪开五尺。
南天叟哈哈一笑,左手虚空一扬,又打出百步劈空掌力,一团急风,随掌卷起,其势之猛,直若山崩海啸。
苗一飞见来势奇猛,哪敢硬接,纵身一避,让过掌风,南天叟掌力直撞到数丈外一株古松上面,直震得落叶纷纷,断枝四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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