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担心途中有变,举棋不定,你这办法倒是十分稳妥。”张学良的声音里透出一点焦虑,只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回奉天,但如今的情势,也只能按照沧阑所说去做。他和沧阑一起商量了细节,便立即吩咐副官着手去办。
谈完正事,两人闲聊了几句,沧阑便说报馆有事,提出告辞。张学良亲自送沧阑到了门口,挥手道别,才转身回了屋。沧阑向前走了几步,忽又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行辕大门,面上突然浮出一丝迷茫和哀伤。这乱世之中,不仅仅是普通人的生命如草芥一般,就连手握重兵、富甲一方的将军,也像是在大风浪里行船,朝不保夕,一不小心就会重重地摔下来。
一路想着,一路走,沧阑到报馆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纪三少爷”,抬头一看,竟是思然。“我想我是很冒昧地打扰了。”思然有些歉然,“纪三少爷,我是在鲍威尔先生那里要到了你的地址。”
沧阑一见思然,立时想起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顿觉不好意思,忙道:“不,思然,你别这么说,是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思然带着期盼望向沧阑,道:“那么,纪三少爷,你现在可以跟我去一趟岛上吗?”沧阑迎着思然的目光,道:“你在这等一等,我进去报馆告个假,再回家收拾点东西,给沧芸留张字条就跟你走。”
一登上船,沧阑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怆然。他还记得,当年他只身一人去岛上,怀着一腔惴惴的情绪,想要求得丝娆的谅解,带她回到纪家,却意外得知秀君的消息,让他们的人生从此转变。这一次再去岛上,不知道又将发生什么,改变他们的命运。
“纪三少爷,真是麻烦你了。”思然出了船舱,与沧阑并肩站在甲板上。他早看出沧阑心绪不宁,以为他是在为时局担忧,便又道:“这个时候,让你请假离开,是我自私了。”沧阑笑笑,缓缓道:“思然,你想多了。如今的时局固然堪忧,但是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要随你去岛上看望云大哥,可北京之行,我去投了军,这一耽搁,就是这么久……”
思然遥望着远处,轻声叹气:“是啊,这么久……真怕是譬如朝露……”说到这里,他自觉失言,倏地住了口,目光转回来望向沧阑,十分伤感。沧阑胸中一凛,询问似的对上思然的眼睛,却只见思然突然垂下眼去,狠狠地摇头。
沧阑清楚思然的意思,也不再问下去,转身走向船舱:“进去吧,天快黑了,甲板上风大。”思然点点头,随着沧阑进了舱休息。
第二天天不亮,客船在岛上的码头靠岸,老李早派了车在码头等候,沧阑思然一下船,便上车直奔云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