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徵Ⅱ(1 / 2)

 “动静党?什么动静党?”天锡与若茗面面相觑。

男人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具体是啥子事体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听人家说,就是一帮读书人,没事干凑一起说朝廷的坏话,当官的看不过去,这不,这几天挨个都抓走了。你说这梁师傅又不是读书人,跟着瞎掺合什么……”

天锡听到这里豁然开朗,忍不住笑道:“什么动静党,恐怕是东林党吧!”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又是这么个意思。”男子边说边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缺了口的瓦盏,扶起老妇人,将瓦盏凑到她嘴边喂水,又说,“管他什么党,咱平头老百姓,可管这些个事体做啥子?梁师傅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这时候犯糊涂!丢下老娘一个人瘫在床上,要不是我们这些邻居看不过时常照管,还不知怎么的哪!”

若茗疑惑道:“梁画师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里头?”

天锡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责备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①。东林党人为了我大明万代基业,仗义执言,不畏权贵,即便是抛洒热血也是不顾的,这就是我钦敬家父那些同道朋友最大的原因。梁画师僻处乡野,居然有这种胆识,这种魄力,我余天锡佩服之至!”

若茗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颇为埋怨自己不关心国事,不由淡淡一笑。她于这些朝堂党争向来没有兴趣,端卿从京里回来后曾大致跟她讲过东林党与齐楚浙党的明争暗斗,有时候父亲和叶水心说起来,都觉得如今党派纷立是天下将乱的征兆,不胜唏嘘。若茗与他们相处多年,难免受到影响,提起党争两字就觉得于国家无益。况且她小时候读《论语》,对君子“群而不党”②这句话印象颇深,一向认为结党一事弊大于利,故而虽然听人说东林党如何好,如何不为私利,心里也并没因此多出几分钦佩。

不过看天锡的样子,对东林党颇为推崇,况且从他话里推断,他父亲应当是东林党的重要人物,因而若茗并未反驳,只是催促说:“我们去祠堂看看吧,别让梁先生出什么事。”

天锡闷闷不乐出了门,忽然又道:“林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多与东林党人接触一下,并不是我夸口,东林党个个都是博学多才的儒士,个个有君子之风,绝非齐党、浙党,甚至如今的首辅方从哲所能比的。”

他说的这些人物,若茗都只是模糊听过,并没有多少印象。不过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点点头道:“好,我定然向父亲和端卿哥哥多请教。”

天锡松口气,笑道:“何必舍近求远?若想知道东林党的为人,问我就是了。”

“那我就向余兄请教好了。”若茗莞尔一笑。

天锡边走边道:“顾宪成、高攀龙这两位前辈,你听人说起过吗?”

若茗想想道:“都是江浙一带的大文人?听说在你家乡一带讲学,以前叶伯父曾经说过要去拜访,可惜还未成行顾先生就去世了。”

“不错,你知道这两人,就知道东林党是什么人了。”天锡正色道,“这两人正是东林党的首创人,也是家父的好友。东林党内,没有别的党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像别的党派一样拼命排挤别人,只为了让自己人执掌大权。东林党在朝为官的都是两袖清风,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在朝堂之外的,都是兢兢业业的学者,白首穷经,深受世人敬仰。”

若茗听他说的郑重,不觉多出几分敬意,道:“余伯父必然也是此辈中人。”

“不错。”天锡脸色越发恭敬起来:“我一生最敬重的便是父亲。当初他以二甲第一名进士③的身份进了翰林院,本来可以做几年清闲翰林,至不济也可以留京,在户部或者礼部某一个好差事,可是,等候补的名单出来,他主动请缨,担任浙江道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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