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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传道Ⅰ(2 / 2)

梁云林忙道:“林姑娘知书识字,比我有学问多了。我怎么配教姑娘呢。”

琴默不由得笑了,捧起手里的大部头道:“梁师傅误会了,我也没读过书,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最近才开始跟着师父认字,这一本也不是书,是我地琵琶曲谱。”

梁云林瞧了一眼,果然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并不是字,笑道:“就算是谱子,能看这么厚一大本,也是极难得的,我从小到大读过的书还没有在书坊里一天功夫见的多呢。”

琴默微笑道:“跟书坊比,那就说不得了,肯定是我们平日里见地书少。”

端卿把手里的一本书递过去,道:“这是我小时候开蒙用的,父亲让找出来给你。”

梁云林偷偷瞟了一眼,只看见“诗集”两个字,心内更加佩服了,原来人家一开始认字就是读诗的!不过这本书也提醒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道了别,一路上寻思着平日里听见的琵琶是不是这个女子弹奏。

若茗这天收到了天锡进京后的第一封信,天锡情绪仍十分低落,说是进京后并未见到父亲,只是按照父亲的命令在京内各处走动,拜访东林党地高士,信末写道“茗妹,临别约期三月,以今日情状,或恐后延,唯乞见谅。明春定当火速赴昆,求得伯父首肯,免我思念之苦。”

若茗收起信时仍然心事重重。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地余应升大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儿子去了不见,只让他四处见人,而天锡也委实令她放心不下,她深知天锡恃才自傲,性格又十分单纯,心里这个困惑一天解不开,他就会痛苦一天。

没想到两天后又收到天锡地信,这一次天锡不但见到了父亲,并且与父亲促膝长谈,心中疑惑尽解。

原来余应升这几天安排天锡在京城各处走动,拜会了东林党的叶向高、杨涟、左光斗等人,天锡一向十分崇敬这些忠直之臣,虽说心里有个疙瘩始终未曾解开,但能与这些前辈见面仍然非常高兴。这些日子来他亲眼目睹了东林党人的清贫和操守,对东林党的敬仰又多出几分,只是他还不能理解:这些忠臣怎么会罗织罪名诬陷好人呢?

紧跟着余应升命令亲随带着天锡到京城各处繁华地带走了一遍,每到一处高屋广厦,就告诉天锡:这栋房子是某某人的,曾任何等官职。一两天过去,天锡便发现,这些气派宏伟的住宅,没有一处是东林党人的,相反,他们的户主不是齐楚浙党就是得势的太监。

要知道余应升如此安排是有自己的深意的。他虽常年在外为官,但对自己的儿子却十分了解。他清楚天锡虽然正派,但是性格十分单纯,对官场的阴谋阳谋一概不通,从来只是按照自己的好恶决定行动,并且是非观十分简单,做错事就是坏人奸臣,做好事就是忠臣,然而他却明白,世间的事绝非那么绝对,包括东林党人。

东林党虽然清廉公正,然而能在长达几十年的党争中脱颖而出,取得最后的胜利,绝不仅仅依靠他们的清正。上一次余应升愤而辞官,是因为齐楚浙党借京察之机排挤东林党人,天锡也因此认定齐楚浙党是扰乱国家的根本,但他却不知道,几年前东林党人主持京察之时,也曾采取过一模一样的行动。

从前余应升忙于国事,对于儿子只是关照一下学业,其他并没多问。然而天锡年已弱冠,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科必定要参加科考,说不定就是三甲进士,早晚要步入朝堂,如果再不好好点拨一二,让他对政治有所了解,迟早要吃大亏。余应升想到了这一点,正准备找机会好好指教儿子,方从哲之事恰好给了他最好的契机。

天锡在京城走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凡不是东林党人,家里都十分阔气,住得起大房子大院,其中又以齐楚浙党的高官和太监为甚。而东林党人,无一不穷的叮当响,尤以杨涟和左光斗为甚,特别是杨涟,几间破屋,几件破衣,家里连一碗像样的好茶都端不出来,妻子儿女的衣服破了补补再穿,就着咸菜下饭,连仆人都请不起。

这情形深深地撼动了天锡。他知道自己家里颇称得上富余,但这富余并不是父亲出仕的结果,而是祖上的田产以及母亲丰厚的嫁妆带来的,若不是这两点,恐怕自己也跟杨家公子一样破衣烂衫。

他因此又得出一个结论:三党之中没有几个干净的人。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万历后几年,皇帝不上朝,内阁没人,六部大臣空缺一半,那位方从哲大人**支撑那么多年,即使他不是好人,至少也坏的不那么彻底吧?怎么说那几年里正因为这位首辅大人朝廷才能够正常运转。

然而余应升当晚终于见了他,一席话之后天锡幡然醒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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