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茗当此之时,忽然觉得眼前的天锡与从前大不相同,从前的他哪里能忍下一句不顺耳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天锡笑道:“难道半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总看我做什么。”
“你好像变了不少。”
“好还是不好?”天锡笑道,“一去半年多,每天听的见的做的都跟从前完全不同,换了是谁都会有些改变的。”
若茗笑答笑道:“比从前稳重,也比从前更加有涵养了。”
“我父亲整天说我心里藏不住话,做事毛毛躁躁的,没想到你还说我比从前稳重,可见我从前有多浮躁。”天锡笑着笑着,忽然又有几分惆怅,“我也觉得这半年自己变了,不像从前那样快乐。若茗,要是我没有进京是不是更好?我时常梦见从前咱们这些人在一起游玩的情形,那时候无忧无虑,对我来说或许更好。”
若茗听到这里,蓦地想起松云,心头一酸,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天锡。
天锡惆怅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不对,我是余家的子弟,天生该担当国事家事的,像过去那样躲在父亲羽翼之下享受暂时的宁静算什么?国事如此,怎么能一味贪恋舒适的生活,不闻不问?”
若茗对他的“国家大事”一向有些腹诽,此时不由自主道:“各人有各人的责任,国事自然有朝中那些官员去操
“不对,你我都是大明朝的子民,国运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都不能置身事外!若茗,你不能只顾着你们家的生意,国家的大事你也该多知道些,多参与些。”
若茗禁不住笑了:“我一个开国家大事?谁会跟我讨论国家大事?就算我有什么想法,谁又会听我的?”
“不对,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想法。即使朝中那些人做错了,也没人站出来纠正,这怎么行!若茗,今后我有空的话要多跟你说说朝中的状况。唉,要是在无锡就好了,即使我不在。你也可以去凤儿那里谈谈讲讲,凤儿她对朝中的掌故简直是了如指掌,真是个有心人。”
一句话提醒了若茗。登时想起凌蒙初以及林云浦说过地话。忙道:“天锡。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必定不遗余力。”
“我们家盗版书地事已经有眉目了。但是对方态度强硬。非常棘手。我想。或许你能从中说上几句话。”
“已经找到了?是谁?报官了吗?为什么我能说话?”
“墨砚坊邢家。”
天锡大吃一惊。脱口道:“不可能。肯定是弄错了!”
“没有错,我们一路追到牛掌柜,本来就要有进展了,结果邢小姐在凌大哥那里见到了我们,第二天牛掌柜就躲起来了。然后是杨欢,我们头一天去找的他,第二天他也不见了。我们去无锡追查盗版的事只有邢小姐知道,也只有她有机会给这两个人通风报信。”
“肯定是弄错了。”天锡笑道,“打死我也不信是凤儿做的。咱们跟她相处那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她?极热情大方的一个人,虽然有时候口角凌厉了些,但人是好人,绝不会做这种龌龊事。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再好好想想。”
“不会弄错。”若茗面色凝重,“我们在她书坊里发现了冯先生的《情史》,这部稿子我们家刚刚开始雕版,她就已经有了,怎么解释?我们向她求证时她没有否认。”
天锡万分诧异:“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凤儿没有否认?那她承认是她做地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端卿还有凌大哥他们都认准了是她做的。凌大哥正准备把《拍案惊奇》的稿子要回来不在墨砚坊刻。”
“《拍案惊奇》,凌大哥最后把,“你们未免太过武断,也性急了点。凤儿既然没承认,你们又没有别的确切证据,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凤儿做的呢?朋友一场,别为这个伤了和气,干脆我给你们做个中间人好了,凌大哥在哪里?我去劝劝他。书都已经给了凤儿了。何苦为了这一点子没影的事闹成这样!”
若茗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维护邢萦凤,顿时气结。跟着转念一想。他两个既是同乡,在无锡时又比别人多些来往,何况邢萦凤极得余老夫人的欢心,天锡向着她又像是情理中事。当下叹口气道:“并不是我们无中生有诬陷她,当时若你在场,你也会明白这事是她做的。”
“好了,既然现在还没有定论,若茗,等我有空时就把凤儿你们邀在一起,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就好了。对啦,凌大哥在哪里?”
“苏州。”
“他怎么去了苏州?”天锡笑道,“哦,我知道了,去找松云了。他们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