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萦凤此来,非惟若茗吃惊,就连天锡也十分意外,滴泪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邢萦凤一看见他,早已滴下泪来,泣道:“我上个月知道伯伯出了事,立刻赶到京里,原想若是有力量,一定要救出伯伯,不想他与厂公结的宿怨太深,如今东林党几个领头的都死在狱中,没有人敢揽这件事,我只好先舍下此事,四处托人照顾伯伯不要受刑。后来听见判了你流放之罪,我快急死了!赶着去求我几个在朝里为官的表哥,好容易才求到一纸赦书,我八天前出的京城,以为你在无锡,谁知到处找不到,我忙乱了几天,后来才听说你被昆山县抓捕在狱,我又慌忙赶了过来,哥哥,你快跟我出去吧!”
若茗在暗处听见这些话,心中也是一热,邢萦凤虽然行事果决狠辣,对天锡倒是真好!
天锡也热泪盈眶,从栅栏中伸出手来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哽咽道:“难为你了。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感念你的恩德!这一路上受了不少苦
邢萦凤含泪笑道:“没事,我都扛得住,只要你没事就好。”
若茗忍不住走出来,轻声向邢萦凤道:“凤姑娘,好久不见,实在多谢你了。”
邢萦凤乍一见她,不免吃了一惊,向天锡问道:“她来看你的?她怎么不救你出去?”
天锡忙道:“她来看叶世兄,顺便给我带点东西,这些天多亏她照顾。”
邢萦凤看了看若茗。虽然并未翻脸,却也不大高兴,冷冷道:“这里是你家乡,照理说是该由你照顾哥哥,你怎么让他受这番苦楚!他被打成这样,你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何不出去求求人,哪怕少挨些打也是好的!”
话虽不中听,但若茗此时计较不得,仍然微笑道:“凤姑娘一路辛苦了,若是天锡能能够脱困。我一定赔罪。”
邢萦凤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天锡道:“哥哥,你道我为你求这一纸赦书容易吗?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为了一个不相干地男人在京里跑了十来天。我,我都不知怎么跟舅舅们解释……”一边说着,一边早泪流满面。
天锡见她比从前更瘦。纤腰竟然不盈一握。心下也十分感动怜惜。含泪道:“妹妹对我地好我都记下了。容我今后慢慢报答。”
邢萦凤不答。只是泣道:“我两个舅舅家地表哥。并我姑姑家地表哥。如今有在刑部地。有在吏部地。也有在锦衣卫上当差。我挨个去求了。又哭又跪。他们都说我疯了。为了一个无亲无故地男子居然远行千里。抛头露面去求人。哥哥。我不怕丢脸不怕吃苦。我所做地一切都只为保哥哥一命。哥哥。我这番苦楚你可体谅?”
天锡地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手背上。哽咽道:“凤儿。我原来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你放心。只要我保住这条命。今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你可知道该如何报答?”
邢萦凤一语未了。丁仲元已经寒着脸闯了进来。喝道:“快把这目无王法、大胆犯禁地野女人给我拿下!”
邢萦凤带来地丫头并几个护卫地家人慌忙拦在身前。丁仲元越发生气。又叫了一声:“快来人。都死去哪里了!”
早见邢萦凤慢慢站起回首,冷冷道:“你就是丁仲元?就是你抓了我余家哥
“好大胆的女子,竟敢直呼本官名讳!你来找余天锡,哼哼,你必定也是东林党的余孽!来人哪,快快押了她,老爷要亲自审问!”
“不用你审,我地来历我一一细说给你听。”邢萦凤示意家人退下,慢慢走到丁仲元面前,平静说道:“我姓邢,无锡人氏,一个舅舅是前任首辅方从哲,另一个舅舅无官无职,但有一个学生现任东厂副指挥使,我姑丈现任陕西道巡抚,一个表哥现任吏部员外郎,一个表哥现任大理寺少卿,还有一个表哥现任刑部给事中。我父亲并无官职,只是商人,我也只是平头百姓,丁仲元,你若是要治我的罪,尽管报上,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这篇自报家门听的丁仲元额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滚下来,原来这女子如此大有来头!她的亲戚哪一个不比自己官职高出许多,更有在东厂和吏部任职地,不用说都跟魏忠贤有瓜葛,岂敢得罪!慌忙陪笑道:“下官有眼无珠,得罪邢小姐,切望恕罪!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肮脏的地方不是贵人来的,快请到府里坐一坐,下官定当好生款待。”
“我不得不来,因为你有眼无珠,抓了无罪之人。”邢萦凤自袖中取出赦书,冷冷说道:“白纸黑字,丁大人应该不会不识字,自己看一个字地看过去,只见写地明明白白,乃是赦免余天锡一概罪行,即日放出,底下彤红的大理寺、刑部、东厂三个大印。丁仲元慌忙低了头,双手将赦书举过头顶,恭恭敬敬送到邢萦凤面前,高声道:“下官误抓好人,下官该死!”又向身后喝道:“还不快放了余公子!”
狱卒巴不得一声,飞跑着开了牢门,恭恭敬敬扶出天锡,又忙着给他摘掉身上地稻草,丁仲元满脸堆笑道:“恭请余公子和邢小姐到前面叙话。”
天锡忙道:“凤儿,叶世兄也被他抓了进来,你让他也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