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白柔一怔。
大兴的珠宝业多由胡商所垄断,唐家三四年前却有意进入利润颇丰的珠宝业。那些胡商世代经营珠宝,在业内根深蒂固,自然不愿唐家来分一杯羹。胡商们协商后决定联合起来在业内排挤唐家。唐家叱咤商场多年,何曾受过这等打压?打理这事的又多半是唐家的后生子弟,年轻气盛,仗着唐家实力雄厚,要与那些胡商打价格战。胡商们在这一行浸润已久,根基稳固,货源充足,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时间珠玉的价格竟低贱得有如粪土。斗到最后,双方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各自找人出面周旋。珠玉的价格这才渐渐恢复正常。林远记得,当日代表唐家出面与胡商们磋商的人,正是白显。
“同州之事何值一提?”白柔回想片刻后淡然道,“谁都看得出再斗下去的结果必是两败俱伤,我不过顺水推舟,何足为奇?”
“统一价格,不但为唐家,也为整个珠宝行业谋取最大利益,难道还不值一提?”
白柔一笑:“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并不稀奇。”
“办法人人都能想,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林远接过话头,“当时唐家与胡商们水火不容,虽有利益在前,可真让他们放下猜忌,携手合作也并非易事。取信于人也是一项高明的技巧。如果我没记错,贤弟也是自那时起才在唐家崭露头角的。”
“浩然兄这段时间的种种举动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自然还有别的原因,林远心道,不过他并不想贸然开口,所以他只是微笑道:“北方诸镇中,除了北庭,再难有能与金国公父子抗衡的。而北庭不及嫁女安西,恐怕不会愿意得罪金国公父子。倒是南方或可一试。”
“未南么?”白柔很快领悟,沉吟不语。
“正是。未南是南方实力最为雄厚藩镇之一,未王求贤若渴,广召名士,有明君之相。愚兄以为是个不错的选择。且愚兄旧年与未王有过数面之缘,若是贤弟有意,为兄亦可代为引见。”
林远口中的未王五六代以前原是驻于未南的节度使,受命征讨南蛮,掠得大片土地。后逢兴室大乱,无力兼顾南方,便趁机自僭王号,俨然已独立于兴室之外。大兴不受朝廷管制的藩镇不少,却唯有未南因与蛮人混居,向被各方视同蛮夷。如今的未王辛已深知未南地处偏远,难与诸镇争雄,故即位以来一直致力于网罗人才。林远与他有交,偶尔也会替他留意可用之人。他既受人之托,又欣赏白柔才干,故百般示好,极力为朋友争取。
“事关重大,请浩然兄给小弟一点时间考虑。”白柔心下雪亮,原来林远是代人做说客来了。不过林远的提议倒不失为她指了一条明路。她现在虽有多方延揽,然无论是兴室还是北方诸镇,都免不了会受吴放牵制。未南天高皇帝远,吴放手再长,能伸过来的机会也有限。未王其人,白柔也有耳闻,倒像是个志气高远的,连老谋深算的林远都对他另眼相看,自然非同小可。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急于答应。
“这个自然。”林远知道她已经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说。相信以她的精明,自会权衡。如今只能等唐家的事有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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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西北方,兴室直属领地与安西交界处,一队身着西川军服饰的人马正护送着几只大箱子有序而行。
“干什么?”柳珠一把拉住想要拔刀冲出的盛思明。
“咱们不是来打劫的么,抢啊。”盛思明理所当然道。
“慌什么?等他们走到那个隘口,我们前后一堵,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柳珠轻蔑的看他一眼,道:“你懂不懂策略啊?”还说是头儿的师兄呢,连头儿的半分机灵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