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转顾盛思明,看他意见。盛思明颔首:“照她说的办罢。”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十五日后,白柔的车驾终于抵达盛思明宅邸。罗依虽照白柔意思,择了处安静的小院收拾干净供她居住,但一应器物俱是精美之物,显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白柔安置妥当后,罗依按礼前来拜见。白柔隔帘与罗依会晤。
唐糖已与罗依解释过,白柔身体一直不好,不愿轻易见人。所以罗依见着室内悬挂着的帘幕并不吃惊,向白柔下拜。白柔于帘后制止她行礼。两人礼敬有加,言谈间都甚是和气。
不多时,罗依告辞。唐糖听见白柔于帘后轻轻叹了一声,便笑道:“你刚到,便要应付这些人,累了罢?”
白柔淡然笑道:“既然决定回来,该会地人便得会,该做的事也要做,累的还在后头,现在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侍女来报,智楚离来访。白柔命人引智楚离入内,遣散众人后才撤去了帘子。许久不见,智楚离愈发沉稳。见着白柔,他便欲下拜,白柔却笑着道:“罢了,你如今是节制数州的大总管了,可不敢受你地礼。”
智楚离难得地大笑:“一见面就挤兑我,可见你修身养性的功夫是白做了。你那没出息的夫君呢?你回来他都不露面,真不够意思。”
“智楚离你这混蛋,一来就说我坏话,”盛思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说我不露面?为了给她接风,我上老计家打劫好酒去了。”
他从门外转进,将提着的四五个酒壶交给唐糖。白柔笑问:“他们俩人可都还好?”
盛思明嘿嘿一笑,坐到白柔身边道:“好,怎么不好?柳珠可算是答应嫁给老计了。现在老计见谁都笑得一朵花似的。他们今晚也会过来,到时候随你怎么取笑。”
智楚离也笑:“要说咱们几人,也很久没聚在一块了。”
“可不是。”盛思明附和,显见是真的高兴。
白柔但笑不语。
晚间计无多和柳珠果然到了。几人围坐在一起,饮酒为乐,同时也把这一年多地大小事说与白柔知道。
“你不在地这段时日,安西频繁与西戎互市,有消息说他们从西戎购得大批良马,似有意以此发展马政。”智楚离说着,饮尽盏中美酒。
“吴放既有志天下,此举势在必然。”白柔一边为智楚离斟酒一边道,“此前西戎商路由唐家把持,又有你领着老计、柳珠在安西出没,他无法大展拳脚。当初他那么积极和我合作对付唐家,原因即在于此。后来唐家已除,你们又不得不撤出安西,西戎的通路必然落入他手。所以我才会花这么大代价谋夺荆南。”
“不错,”智楚离点头,“我们已查过你那份唐家密藏商路图地虚实。从荆南绕益岭,越翠屏山、过断琴崖,确实存在一条通往西戎的道路。如果真能以此对吴放形成制肘,夺取荆南付出的所有代价都是值得的。你回来,正好接手收编唐家在西戎旧有人脉的事。”
“楚离,你可是越来越狠了。我刚回来,也不见你备点好酒好菜替我接风洗尘,反而派我这么多事做。”白柔笑道。
智楚离也笑了:“这话奇了,你答应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受我们压榨的么?”
“对对对,”计无多接口,“头儿,你就准备好为我们做牛做马,流血流汗吧。”
“你们几个真是好没良心,”柳珠啐道,“就算要欺压我们头儿,也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嘛。”
众人大笑起来,**饮。
夜深时,盛思明等人已然醉倒,歪七倒八的卧于室内,只有智楚离和白柔因为喝酒克制,直到此时还保持着清醒。
白柔忽的起意,打开门观望院中景致。暮春时节,院内落英缤纷,于月色下凋零,别有风味。白柔看得出神,不自觉的持盏步入院中。
“真漂亮,”智楚离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肯回来,可见还是抛不下这万丈红尘。”
白柔转眸一笑,没有说话。她仰头注视片片落花。
纷飞花雨中,一片花瓣翩翩落入酒盏之中。粉色花瓣飘浮于琥珀色酒液之上,随她移步的频率晃动起伏。
白柔凝视那片花瓣许久,发出一声轻叹。
又是一年春去也。
(本卷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