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开完会,大家一起走出会议室。
林为民问道:“老牛同志最近忙什么呢?”
牛瀚自从去文协帮完了忙,再回国文社已经很少坐班了,一周能来三天就算是多的,平时不容易看到他的影子。
“写诗、写散文!”牛瀚回道。
林为民点点头,调侃道:“还成。没跟那帮退休老头儿老太太一样,动不动整点儿这个录、那个集的!”
“这话我回头我跟大家伙聚会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到。”牛瀚道。
“诶诶,牛大爷,你瞧你,我就开个玩笑。你可不能这么干,回头再让我把社里那帮退休老头儿老太太都给得罪光了,直接影响我以后的进步!”
国文社编辑很多,其中很多人都有多重身份,写的、写散文的、写诗的、写报告文学的,随便拿出去在外面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尤其是在那帮退休的老前辈里,德高望重的文坛前辈比比皆是。
林为民说他们“这个录、那个集的”其实也没说错,文人嘛,退了休没事干,自然而然的就会回忆一下往事,偶尔发发牢骚。
“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别总自己写完了憋着,多往您那《新文学史料》发发,这不是互惠互利的事嘛!”
牛瀚哼了一声,“这还是句人话!”
聊了几句没营养的闲话,林为民回了后楼编辑部。
几个同事正在聊前段时间见报的一个案子,甘肃的一个音乐老师裴树堂因为强女干女学生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枪毙!”
“算这小子好命,没赶上前几年那一拨。”
“这才过了几年啊,还敢干这事,真是胆大包天。”
大家议论的时候义愤填膺,林为民听的直皱眉。
他理解大家的正义感,不过据他所知这个案子却是个实打实的冤JC案。
裴树堂是文化馆的声乐老师,因学生刘某的演唱存在瑕疵,便在演出前留她下来单独进行辅导。
不想数日后,刘某在其未婚夫的陪同下,突然以强女干罪对裴树唐进行控告。
而后裴树堂被判七年有期徒刑,而给他定罪的,仅有一份刘某的口供。
出狱后的2000年裴树堂找到刘某,让她承认了污蔑自己的事,可裴树堂的无罪宣判却是在2011年,这其中的辛酸和艰难只有裴树堂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后世有段时间,关于这一类冤JC案的新闻甚嚣尘上,林为民当时还特地上网搜了一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除了裴树堂的案子,还有很多案子的情况也很类似,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一些人渣出于某种罪恶的的心理,对身边的人进行诬陷,因为自身的绝对弱势地位,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哪怕没有证据,这群被诬陷的人也百口莫辩。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仅有法律,还有老百姓心中朴素的道德观念。
在从众心理下,很多人是不讲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后世的互联网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件事。
林为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裴树堂还不是最惨的,他看过一个最惨的案例,是六十年代被学生诬陷强奸的老师汪康扶,在监狱里服刑了十年,出狱后仍然要承受着周围人的歧视和侮辱。
出狱后汪康扶一直四处奔波,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这份清白,他足足等了五十年,直到案件发生的五十年后的2016年,这位老师才得以沉冤昭雪。
一个小小的谎言,换来的是半个世纪的屈辱。
联想到电影和自己知道的几个真实案例,林为民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这个世界上的禽兽是真的多,明明是禽兽,却还要披着人皮,不仅要披着人皮,还要披着弱势者的人皮。
大家义愤填膺的聊着天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愤怒所倾泻的对象只是一个无辜人。
这种感觉让林为民感觉有些憋屈,一直到下班,他还坐在办公室。
后世有部电影《狩猎》,讲述的是老师卢卡斯因为心地善良个性温和被女学生卡拉示好,出于心中的道德卢卡斯拒绝了卡拉的表白,可卡拉却因为卢卡斯的拒绝而怀恨在心,撒谎污蔑卢卡斯侵犯了她,自此之后,卢卡斯的人生陷入了地狱,并最后失去了生命。
一个小小的谎言,足以成就一个恶魔,毁掉一个好人。
林为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那种明明知道真相却无从开口的憋屈让他不吐不快。
沉坐到天色彻底黑了,他终于回过神来,思想片刻,铺开稿纸,卸下了桌上钢笔的笔帽,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写出来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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