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熙神气活现地抽出一块白绢,摇头晃脑地念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刚读完,他便嬉笑卖弄道,“如此款款深情,延庆真是受宠若惊,必定禀了父皇母后,早日把敏华妹妹迎回府里。”
上官敏华心中的惊涛骇浪唯有自知,她的脸克制不住地慢慢涨红,再慢慢发白,礼衣下的拳头捏得死紧。甘皇后轻轻点了下儿子的额头,笑责道:“看你把小姑娘羞成什么样,也不知改改这莽撞性子。”
岑岭南还待争取,却被梁丹拦下,他道:“岑先生,这般没见识的女子也就配配那种莽夫。”
“因为她不是猪。”周承熙毫不客气,梁丹气得就要发作,又被岑岭南等人强制按下。
到这时,南梁使臣一方再无异义,只岑岭南大发感叹,道:“想不到如上官小姐这般温柔内敛的心性下,竟暗藏如此火烈的深情。君子不夺人之好,相信梁溯皇子得知此间曲折,也定会赞同初云的成全。”
殿上几番唱和就把这桩离谱的婚事给说定了,上官敏华沉默以对。趁龙颜大悦,她福身退回座位。周清眉凝泪望着她,几次欲言又止,上官敏华心中奇怪,并不说话,心中打着小九九:在这场赐婚中,如何安身以退?
未等她理出头绪,这时,帝座之上皇帝开始给十一公主赐婚,将其许给梁丹;又给在文武双斗中表现出色的有功者大加封赏。给上官锦华赐婚时,皇帝想起一事,顿住问甘皇后,道:“朕听说晋山王郡女性悍善妒,出嫁后不侍公婆,不爱小姑,至今仍无所出?”
甘皇后微微侧身,低低应了声是。皇帝微怒,道:“这女训是如何学的?”甘皇后惶恐,刚要俯身,皇帝又道:“这未出阁女子脾性如何,皇后最是清楚。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既体恤小敏儿在家仍受欺,臣妾以为不如由小丫头自己选,如此姑嫂也能和睦相处。”甘皇后沉吟,与皇帝商量后,把皮球踢到上官敏华处。
一不做二不休,上官敏华冷冷一哂,站起来,舀着自己的荷包,从中扯出数块绢帕,念道:“曹文英姐姐会做很好吃的千层糕,楼芝芝姐姐的山鸟画假可乱真,唐采琴姐姐的琵琶弹得好好听呢,张之秀姐姐绣花可厉害了……
这些姐姐都对上官哥哥一见倾心,就绣了帕子托敏华代转一诉衷肠。嗯,家里还有好多,陛下,可不可以把这些聪明又漂亮的姐姐都赐予上官哥哥呢?”
对上官敏华的贪心,皇帝拍腿哈哈大笑,百官附和,皇帝点了上官锦华的名,道:“上官爱卿,你这妹妹真是善体人意,三言两语就给卿家找了这么多红粉佳人,哈哈,爱卿,朕忧心洞房花烛夜,你一人应付不过来呢。”
上官锦华苦笑,道:“敏华妹妹天真烂漫,只想多几个嫂嫂疼爱,还不知这洞房花烛夜之意哩。”
皇帝和文武百官再次大笑,郡王命妇们也不由得捂帕轻笑,独独周泠冷眼嗖嗖,阴侧侧地煞人。上官敏华半垂着头,看着裙摆间的刺绣,心中冷意始终不曾散去,尽管在一些人看来,今朝她是大都最受皇恩眷宠的少女。
不久,席散。
礼部尚书府一家子就像约好似地,一同离席。上官诚慈爱地牵着小女儿的手,另一手背在官袍之后,悠然自得地走出朝阳殿殿门。上官敏华微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老父离宫。上官锦华与周泠夫妇各自板着脸,也不说话到南宫门时径直蹬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