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张松龄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反正我又不是借了不还,他们带着条子去找我爹,肯定能把账要回来!”
两个人谈谈说说,象唠家常一般,将分别前后的一些准备工作,做出了具体安排。谁都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不舍,谁心里其实都明白,这一别,再见面恐怕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甚至长到永远。
大部分药酒,都被划入了卖掉还钱范围。但有两个比较小的黑瓷酒坛子,孟小雨却坚持留了下来,“这两坛子留着拜祭我爹,等你杀了姓朱的汉奸之后,咱们去摆给他喝。”
“行!”张松龄心里一直感激着孟大叔的相救和指点枪法之恩,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孟小雨的要求。
“明天你别去打猎,在家帮我把皮子全硝了。我从菜窖里找到了一包以前用的药沫!硝过的熟皮子,价钱比生皮子高两成呢!”像个当家主妇般,孟小雨非常自然地对男人发号施令。
“行!”张松龄笑着答应,“前一段时间砍的那些松树枝子也干得差不多了,我刚好给山洞重新做个结实点儿的大门!”
山洞原本用以封堵洞口的“门”,是用细树枝编的。拿来挡风不错,却挡不住人和野兽。为了自己离开之后的日子,张松龄必须重新给山洞做一个更结实的大门,虽然此前他对木匠活一窍不通。
二人用尽各自的本事,努力替对方安排着,谋划着。不知不觉,就又过了半个月。这天,张松龄正在洞外借助阳光处理猎物,远远地,却看见游击队长伍楠走上山来。
“张老弟,前几天的事情,真是对你不住!”伍楠的腿脚非常利落,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张松龄身边,抓起猎物的后腿,替他打起了下手。“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胡闹,所以也就没过来向你赔罪。现在我已经当众批评过他们了,保证他们再也不敢来给你和小雨两个添麻烦!”
“也没什么麻烦的!”自己离开之后,孟小雨还得生活在游击队的势力范围内,所以张松龄无论心里有没有想法,也不会表示出任何不满,“大牛他们就是一群小孩子,我跟小雨根本就没往心里头去!”
“好像你比别人大了多少一般!”伍楠被张松龄故作老成的模样“气”得直撇嘴,“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吧!还能装得更老气横秋一点儿不?别转头,转头就是心虚!”
“我二十一了,就是脸长得嫩!”张松龄信口扯谎,丢下猎物,笑着伸出血淋淋的大手,“什么风又把您给吹过来了?上次我给您的资料,难道不好用么?”
“好用,所以才特地过来感谢你这个老师!“伍楠笑着伸出手,跟张松龄握了握,被对方趁机抹了一手鲜血,“此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立刻通知你。我觉得让别人来传话不太合适,就自己跑过来了!”
“摸清楚朱二的行动规律了?!”张松龄立刻联想到双方先前的约定,带着几分惊喜追问。
回答他的,却是伍楠尴尬地笑声,“呵呵,呵呵,本来连下手的时间和地点都定好了,但是最近又突然出了点儿变故!”
“怎么了?!”张松龄愣了愣,警觉地皱起了眉头。到目前为止,游击队长伍楠给他的印象都非常好,他真心不愿将对方朝言而无信那方面想。
“那个朱二,朱二…”看着张松龄那坦诚的眼睛,伍楠愈发觉得尴尬,“那个朱二跑路了”
“怎么会这样?莫非有人走漏了风声?”张松龄眉头立刻皱得更深,看了伍楠一眼,沉声追问。
“不清楚,我们正在追查到底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伍楠摇摇头,满脸歉意,“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坏事做得太多,心里头虚了。最近南京那边也在搞锄奸行动。在太原城里,炸死了好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
“那你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么?”张松龄没能力干涉游击队内部的运作,更没能力管南京的事情。但是,他却绝不肯让仇人如此轻松地跑掉,想了想,继续追问。
伍楠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好像是去了察哈尔的黑石寨!”
“黑石寨?”张松沉吟着重复。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地名,但在他记忆力却好像出现过不止一次。“是不是在赤峰北边三百多里,附近还有个大盐湖?”
“对,就是那。目前日本人在那边煽动汉奸搞满蒙自治,姓朱的花钱走通了李守信的路子,调过去当县长了!”(注2)
“那是个蒙古人和汉人的混居地带。”张松龄终于在记忆力找到了黑石寨的信息,沉吟着补充,“我们家的伙计,每年都要跟着商队去那边。据说县城周围,布满了黑色的大石头块。每一块,都有汽车大小!”
太熟悉了,熟悉得没法再熟悉,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去过。作为一个猎人,他不会放弃看上眼的猎物,无论对方逃到天涯还是海角。
注1:姑子,尼姑。
注2:李守信,著名蒙奸。曾经投靠日本人做蒙疆自治伪政府副主席,并亲自去拜见了日本天皇。抗战结束后,又摇身一变,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十路军总司令。1950年被从外蒙古引渡回国,1964年受到特赦。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3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