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疑问又浮现在他眼前。这些天,每当他失眠,总会有新的问题冒出来。那时的画面就在他眼前浮动,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中回响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能有新的疑问出现。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迷宫,有无数的转角,数也数不过来。
一阵电流从颈椎钻进了大脑,陈风疼的睁不开眼睛,强忍着不喊出声,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几滴眼泪。
七月的太阳是很早就起床的,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一屡屡晨光就已经扰乱了旅人奔波中的清梦。车厢中开始了一声声咳嗽,早起的人们昏沉沉的等待着狭小的厕所开门。或者趴在水龙头前,将就着洗一洗油腻腻的脸,梳一梳压得变形的头发。
下铺的两口子,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休息的都不错。尽管走廊里已经是行人如梭,依旧睡得安稳。只是孕妇偶尔会想要翻身,奈何肚子太大,人过去了,肚子却没有。
陈风侧着身,眼睛盯着走廊另一侧的车窗出神。视角向下,只能看见匆匆闪过的柳树和蜿蜒曲折的铁轨。列车偶或的震颤,是对面来车与它交错。一声低沉的轰鸣,便消失在狭小的视野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来东北,对于这里,他并没有过多的期待。每一个地方,每一座城市,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模样。除了人们说话的口音,你几乎不可能辨认出自己所处是什么地方。可是,你又有什么理由去和当地人交流?他们的一言一行,又与你有何关联?如此想来,旅游也不过是换个旅馆住一两夜而已。
其实按照他的性子,他更喜欢选择硬座。一夜不眠,盯着窗外出神,看鬼魅一样的暗影从窗前闪过,看远处的灯火点缀黑夜的寂寞。再或者只是看着那永远也望不透的黑暗,凝视着车窗中自己的暗影。发呆,整整一夜。
这次倒是真的反常了,老老实实地在上铺躺了一夜,再没有心思挂念那一点小文艺的情怀。可是,他也不再需要所谓的“文艺”了,就凭他这些天所见所闻,这一生的剧情就早已比任何戏剧都要精彩了。
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盛夏的清晨还是让他轻轻打了一个寒颤。跟随洪亮离开车站前的广场,却死活搞不到一辆出租车。无奈之下,只好跟随一个揽活的黑车司机上了车。司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车里的座椅也是黑的,就连座垫也不例外,真是“黑到家”了。当然,车费也是同样的颜色。
进了旅馆,洪亮在一张床铺上看起了电视。陈风有气无力的洗了个澡,躺在自己的床上就睡了。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一点,要不是洪亮把他拍醒,他差不多能睡到天黑。
如果说人饿了需要吃饭,那这么两块料出门,几乎可以叫做觅食。两个人满大街溜达,找了个自助餐就开吃。都是两三顿没吃的人,战斗力可想而知。当旁边的桌子来了人又走了,又来了人又走了,然后又来了人,这二位还在没完没了的拿吃的、清盘子,再拿吃的、再清盘子。可恨的是,这餐厅里有一道扇贝,真的是美味极了。扇贝上盖着一片薄薄的白菜叶,还有一小团粉丝,上面再浇上咸淡相宜的汤汁,香气溢满整个餐厅。每一次端上来的不过四五十个,可也就是这每一次,总有超过三十个被他们俩端走。引得后面的人怨声载道。要不是餐厅限时,估计老板能让他们俩吃破产。在这里就不说饮料酒水,以及其他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还是给这俩小子留点面子吧。
商场前一天的活动还没有结束,门前的小广场依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洪亮拉住陈风,满嘴介绍着这里的表演如何精彩,唱功如何高超,便拽着他一头扎进了人群的嘈杂。
还是二人转,还是一男一女,还是直插云霄的高音,还是憨憨的黄段子。洪亮和周围的人一样笑得合不上嘴,却丝毫没有发现陈风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陈风不懂表演,也不懂音乐,但这种风格的东西也实在让他觉得消化不良。
其实也难怪,如今的人们已经见惯了各种高大上的晚会,天上飞来飞去的明星比阵雨过后水坑周围的蜻蜓还多。那些抱着老艺术的草台班子度日如年,干干净净的老戏码根本不可能争得过流行歌曲。另辟蹊径,也是无奈之举。
何止是二人转,十几岁时在德州老家过暑假,最后一个走街串巷的艺人班子,在村子里开演之前也会有一段开场白:
“我说这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该回家回家。俺们这个山东快书不说人话,教坏了小孩,带坏了姑娘,这个事俺可不管。”后面的表演大家就知道了,压根不是什么梁山好汉起义造反。三句话离不开炕头,一张嘴就是为传宗接代进行的崇高武打动作。
想到这,陈风也笑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