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呆坐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待天黑,等待下一个黎明。眼睁睁看着那微黄的乳白不再是晶莹的一坨,渐渐地融化,渗透进了那灰白的卵石,流进了黑黑的泥土。这,便是他心底残留的遗憾。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明白了太爷爷的归隐。所有的忍耐和平凡,都是为了等着太奶奶肚子里的孩子降生。就为了那一声啼哭,他宁愿背负逃避和懦弱的指责,宁愿守着危垂的茅屋,宁愿在田地里汗流浃背。
可是宿命给了他们不可逃避的理由,只能顺从的被命运牵引着向前,无法回头。
或许,他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爸爸他原谅他。或许,他应该立刻回到家里,枕着爷爷的腿再睡一觉。或许,他应该牵着妈妈的手,再去买一次菜。或许,他应该去姐姐家要求姐夫不要离婚,哪怕是威胁。或许,他应该去哥哥的店里看一眼,五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在现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呆望着汗水湿润了脚下的卵石。因为还有一个或许,他期盼了许久……
洪亮从山的另一边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两条叫不上名字的鱼。看见低头发呆的陈风,只是微微的叹气,默默地生起火。
不经意地看见了陈风面前的一片湿润,一丝坏笑涌上了脸庞。
“明天办完事,我带你去找你的英子。”
他没有去看陈风,也没有等着他说话。眼角的余光里,傻小子听到英子的时候抬起了头,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放心吧,以后我尽量不去碰别人的时间。”一道电光从手指里射出来,仍然饱含湿气的杂草枯叶冒起了浓浓的白烟。两条一尺长的鱼挂着鳞架在这烟熏火燎上,还没有彻底死去的白鱼在疼痛中醒了过来,徒劳的挣扎,却也不过是无力地扇动了鱼鳍,终究渐渐地失去了生气。
“别硬拼,”快活的声音里挂着山东口音里特有的鼻音,努力平静的话语微微颤抖,不自然的停顿清楚地告诉陈风,自己也几乎确定他不能再回来,“平安回来,我等着抱干儿子呢。”
“你跑不了,我还等着你给他买房出首付呢。”略停了一停,陈风还是把憋回去的话说了出来,“等你有了儿子,小名就叫铁牛吧。”
“太难听,不要。你给再我想一个好听的,等我儿子落了地,把见面礼和名字一起给我。”
“好!”
柴火的光芒散去的时候,陈风已经在洪亮的呼噜声里坐了整整一夜。山顶的雾气汇成了薄薄的白云,在微微的冷风中飘来阵阵丝凉。洪亮倒在尚有余温的灰烬旁边蜷缩了身体,呼噜变成了沉沉的呼吸。
他或许醒了,或许还睡着。但是在这个清晨,沉睡或许是最好的告别。
一缕阳光在已然微微清亮的天空中划过了山顶的油松,在丝凉的白云中划开一条通往上苍的小河,河面漂满乳白的纱。风似流水雾如舟,也许就在今天,一缕灵魂会飘回这里,踏上丝凉的河水,被风送向太爷爷等着他的地方。
银白的戒指泛着淡蓝的光,笼罩了灰烬里一丝袅袅白烟,也笼罩了翻身背对着自己的洪亮。也许没有下一个清晨,也许他再也不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从梦中惊醒。今天或许就应该是这样,你浑浑噩噩地醒着离开,我清清楚楚地睡着等待。
悠悠的蓝光包裹了傻小子的全身,他不想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光着屁股。至少这一次,即便失败,他也要有尊严的躺在对手脚下。光芒渐渐凝固,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是他喜欢的简洁。
空气碰撞的声音掀起了一阵狂风,洪亮蜷缩着身体任凭狂风将温热的灰烬铺满他满是露水的身体。山间投落的阳光在远处的石屋撒下了一片白昼,而他泪水滑落的地方,却依旧是山脚淡淡的夜色,浸透着从心底生出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