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氏来了。
她带来了几十车精铁、两百车粮食、三百名小妇人、五百名仆役和三千矿工,此外,还给杨川带来了几车茶树叶子。
杨川在后堂密室里,正与皇甫造父女调试沐浴露、洗面奶、香皂等‘新产品’,忙得不可开交,随口吩咐一句,让刘满等人先招呼着。
刘满、织娘、娜仁托娅三名小妇人大喜。
那个传说中的‘卓姨’,她们早就想搞了……
“卓氏见过三位小师娘,”一进门,卓氏对着三名小妇人先是敛衽一礼,:“满月公主,织月公主,娜仁托娅翁主,卓氏这厢有礼了。”
三名小妇人一呆。
紧接着,还不等她们开口说话,卓氏令人抬进来三口红漆大箱子,甚为腼腆的说道:“司马相如骗光我所有的嫁妆,包养了十几名小狐狸精,我父兄更增厌恨,竟然将我撵出家门,断了一应的钱粮照应;再加上来得仓促,没有给三位小师娘备下一份像样儿的厚礼,卓氏……唉,一言难尽!”
说话间,这妇人一副泫然欲泣的俊俏模样,让刘满、织娘、娜仁托娅三名小妇人也是好一阵戚戚然,忍不住便要开口劝慰。
卓氏不等她三人开口,‘啪啪啪’三声,便打开了那三口红漆大箱子。
三名小妇人的眼睛,登时便看直了。
一箱子蜀锦,一看便知是绝世极品;一箱子玉石翡翠,尽皆为雕琢打磨好的饰品,每一样堪称极品。
尤其是第三箱子。
满满当当的,一箱子,全是天底下最为出名的胭脂、水粉、口红纸、描眉笔、香料荷包等‘小玩意儿’,却是女儿家最不能拒绝之物。
“三位小师娘,卓氏被司马相如蒙骗后,身无分文,回到蜀地投奔父兄,却又遭厌弃,被撵出蜀中卓氏的家门。”
“无奈之下,便干脆将之前所有的田产、铺子和一座矿山卖掉,凑了一点盘缠,投奔三位小师娘来了……”
卓氏说几句话,叹一口气,骂几句司马相如那渣男,活脱脱就一被人始乱终弃、孤苦无依的怨妇形象,偏生让三名小妇人心生怜爱。
“卓姨,你别说了,本宫听着就生气,恨不得三拳两脚将那司马相如打成废人,让他再也不能祸祸这世上的妇人!”
刘满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转头看向织娘、娜仁托娅:“下次回长安城,咱就去打死那渣男,如何?”
两名小妇人狠狠点头:“好!”
于是,就这般三言两语间,卓氏便融入了三名小妇人的圈子……
这一幕,让正在一旁写作业的张安世、霍光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偏生不敢轻易开口,便只能用目光‘疯狂交流’——
‘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瞎了吧?’
‘不,你没瞎,是梦魇了。’
‘妇人的世界,咱不懂啊……’
就在此时,杨川出来了。
他一脸疲惫,脸色略显苍白,发丝也略显凌乱,一屁股躺平在马扎子上便不想动弹:“那个谁,卓姨,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卓氏起身施礼,道:“好教长宁侯知晓,卓氏接到密信,便将手头所有产业赔钱甩卖,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赶来了。”
杨川微微点头,道:“其实,伱蜀中的那些产业没必要甩卖,你以后做买卖,来回奔波,总得有个住所才好。”
卓氏摇头:“卓氏做事,向来义无反顾,既然答应来朔方郡经营,那些坛坛罐罐的,随手丢弃掉也就是了。”
杨川转头看向刘满等小妇人,笑道:“看看,这便是卓姨,听上去傻不拉几的,实则甚是可敬可爱,只可惜遇人不淑……
罢了,既然如此,本侯便不绕弯子了。
卓姨,我家里捯饬出了几样小玩意儿,你可以考虑接手经营,此为其一;其二,蜀中有不少的好东西,譬如川蜀之地青花椒、猕猴桃、黄金果、橄榄油、天府龙芽、大竹白茶什么的,都可以想办法换成钱粮。
此外。
卓姨,咱明人不说暗话,朔方郡百废待兴,经历过一场大战后,更是萧条如鬼城,就连那些狼日哈的匈奴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说咱们的朔方城还不如草原上的马厩、羊圈,汉地的繁花似锦,咱这里一样都没有。
怎么办呢?
本侯给你卓氏一应便利,让你在朔方城里开几家酒楼、勾栏、饭庄、珠宝行;西门大街一带,本侯做主,以每亩三百钱的价格卖给你便是了。”
杨川坐直身子,颇有深意的笑道:“本侯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长安城里没有的,咱朔方城里要有;长安城里有的,咱朔方城里的档次要更高。”
“卓姨,可能做到?”
众人一阵愕然。
尤其是刘满等三名小妇人,更是张口结舌,眼中都要喷出小火苗了。
杨川给卓氏说了诸多生意,但她们三人听在耳中的,却只有‘勾栏’一个名词,那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的?
呸!
臭不要脸的,原来如此!
刘满忽的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却被杨川冷冷的瞅了一眼:“刘满,你若想不通此事,便回长安城去当你的狗屁公主去。”
刘满一屁股坐下,看上去就很是委屈。
她哪里知晓杨川的所思所想……
“本侯要你卓姨做这些光鲜的生意,并不为赚钱,而是为了教化蛮夷。”
杨川略加沉吟,觉得还是将有些话说清楚,免得后面闹出什么幺蛾子:“在很多时候,人跟鸟兽没多大的区别,无非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口饭食,往往会打出脑浆子,野蛮得很。”
“但同时,人与鸟兽最大的差别,却还是一个字:教化。”
“人在什么环境下,便很容易变成什么样子,就譬如咱们的娜仁托娅,她若生活在漠北草原上,估计如今都换了好几茬男人、生了三四个娃,除了放羊牧马、拾捡牛粪、挤奶、梳羊绒、打酥油,能识字念书、教谕朔方郡十几万百姓人喂养牛羊牲口?”
“还有你刘满。”
“若你身在西域地方,你能有今日之艳丽与清贵?在那些部落的男人眼里,妇人跟母羊什么的没什么差别,不听话?好,几鞭子下去,你比谁都乖,比谁都听话……”
杨川的声音很轻,娓娓道来,便如讲说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俊俏而英俊的脸上,一派恬淡。
刘满等人听着,却是悚然心惊,一个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