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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对视半响谁也不让，冰冷的气氛中郡王妃突然开口道：“你出的军饷是为王爷，还是为晋王爷？”
陆小青一挑眉摸不清楚她什么意思，便淡声道：“为谁应该很清楚。”
郡王妃冷漠的扫视了陆小青几眼后道：“纵然倾家荡产你也愿意？”
很奇怪这郡王妃问些有的没的，凭当日自己那么嚣张的对她，她今天不是应该狂扑过来打人才是，怎么还有心情光问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这问题问的真没难度，陆小青不由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身外物，有之我幸，不得我命，它怎么可能跟人相比，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郡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突然道：“就算要你的性命，为了他你给是不给？”
陆小青一楞，脑海中突然想起悬崖边上的那一幕，那紧紧相拥的臂膀，那温暖的胸膛，那生死相随的绝然，顿时脱口而出道：“给。”
一个给字俩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半响郡王妃突然轻笑了起来，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却也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陆小青看着轻笑的郡王妃，皱眉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郡王妃顿时停住笑声，没有表情的看着陆小青道：“既然能够与他生死相许，为什么不与他在一起？还是你在等他休了我？等着他娶你做正室？”
陆小青注视着死死看住自己的郡王妃，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悲凉，缓缓道：“在我的观念里，不允许自己做一个第三者，虽然在这个时代这并不是一个难堪的称谓，但是我无法接受，我更无法接受以爱的名义，来伤害最无辜的人，所以你列出的道路，我不会去选择。”
郡王妃好似一楞，眼光隐隐要穿透陆小青似的，半响道：“所以你远远避开，就是为了你所谓的理由？”
陆小青点点头道：“是，既然得不到唯一，那么我宁愿不要，但是要我们去伤害别的人才能得到，那我还是选择不要。”虽然觉得心痛，但是这是必须坚持的底线。
郡王妃好生打量了陆小青半响，没有说话，陆小青见她不再说话，便道：“好好待无焱吧，他是你的。”边说边欲与郡王妃擦身而过。
站住没动的郡王妃待陆小青走了两步后，突然开口道：“知不知道这次他回来，给我说了些什么话？”
陆小青一楞，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却也没有开腔，一段短暂的沉默后，郡王妃道：“他问我爱不爱他？”
陆小青身子一颤没有接口，郡王妃接着道：“爱？这样生疏的字眼怎么会用在我身上，女人不是应该嫁了人，就当自己的丈夫是天是地，一切听他的，一切围绕着他转，怎么会用上爱这个字眼，真是奇怪。”
稍微顿了顿好像在寻思一般，片刻后郡王妃又道：“他问我能不能为他抛弃荣华富贵？为他舍弃性命？为他放下一切？呵呵，这种问题居然从一向冷酷的他嘴里问出来，我真的很震惊，但是我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迷茫还有不解，高官厚禄，前途无量的他，还有从小锦衣玉食，一品大员之女的我，能为谁放弃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我没有回答，生死相随不过是小说里的东西，它们不存在这利益堆积的皇家，这个问题纯粹不需要回答，但是他却告诉我，他可以，他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放弃这无比的尊贵，放弃生命，放弃一切。”
陆小青听到这里心中一阵翻滚，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郡王妃好像也不需要她说话，自顾自的道：“真讽刺，以前把这些看的最是贵重的人，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我自然是不信，认为这些不过是他为了休我想的招罢了，我一个一品大员，随同皇上打天下之功臣的女子，岂是他说休就休的？爱与不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擎郡王妃只能是我，这个位置我一定要留住。
不过他却给我说，不休我，因为这一切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是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接着他又给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居然是说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跟了他这些年，居然第一次听他给我说了这么多话。”
陆小青缓缓转过身看着郡王妃道：“你不爱他？”
郡王妃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却没接陆小青的话，接着道：“他给我了两件东西，一件布衣麻裙，一件白玉如意，让我选择。”
陆小青见郡王妃停了下来，不由道：“什么意思？”
郡王妃转过头看着陆小青道：“选择布衣，以前总总全做镜花水月，以后落魄江湖，往日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当是过眼云烟，却可得他应允，此后半生与我一夫一妻相携白首。选择如意，王妃之位永为我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陆小青楞了半响咬了咬牙道：“你选择那一个？”
郡王妃盯着陆小青道：“你希望我选择那一个？”
陆小青摇摇头垂下眼帘道：“那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郡王妃冷冷一笑道：“真是铁石心肠，他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居然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放弃爵位，放弃大好前程，放弃他与生俱来和后天努力得来的所有东西，不过就只为了你，说什么爵位富贵只是阻碍，宁愿远去江湖，也不再留在朝堂之上。”
陆小青心中五味杂陈，无焱的意思居然是要彻底摆脱这个名位，这皇家人的身份，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再没有不得已的对自己，这份深情叫她如何自处，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些不是我要求他做的，我虽然感动，但是这不是我的事，我是自私的，我最爱的是我自己。”嘴上虽然如此说，心中的震撼可是如翻江倒海。
郡王妃看着陆小青喃喃的道：“最爱的是自己。”顿了顿后道：“他也是如此说，这些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事，看来他爱你真的多过你爱他。”
俩人沉默了半响，陆小青声音有些发颤的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郡王妃看了一眼天边冷淡的道：“因为他说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是你灌输给他的，他提出如此条件，全是因为你说的一句话。”
陆小青盯着郡王妃，见她转头看着自己缓缓道：“女人何必难为女人，这一句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听说，很震惊，他说你不愿为难我，他就更不能为难我，所以给了对他如此苛刻的条件，却对我如此厚道的选择。”
陆小青深吸了一口气，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无焱做的一切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感动，一想着心中就痛，是一种幸福的痛，是一种无奈的痛。
郡王妃看着陆小青道：“看你还是没什么表情，难道他所谓的生死相随，不过就是这么对待？”
陆小青缓慢的裂嘴一笑道：“如果他是自由身，说不定我会直接追过去，但是现在他不是，纵然我可以为他舍了性命，但是有些事却不能，也不愿。”
郡王妃望着陆小青的双眼，半响后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道：“告诉他，只要他真能做的到，我不介意按对我最好的一点选。”说罢，也不等陆小青答话，转身就走了远去。
陆小青在原地楞了半响，郡王妃这番话对自己真的有好大的影响，无焱真的准备什么都不要了吗？可是，可是，半响苦笑一下道：“对自己最好的选择，那不是与自己的丈夫相携白首，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吗？”
“也许，你的选择会这样，但是别人不一定会如此选。”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陆小青身后传来，陆小青回头一看，却是天宇站在不远处笑看着自己。
陆小青不由道：“为什么？”
天宇缓缓走过来道：“你没懂那柄白玉如意的意思，这是我鲜卑族人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当一个丈夫在临死的时候，把白玉如意赠送给自己的妻子，那么就是默许了她再嫁，顺带的这个丈夫的所有遗物全归妻子，而不是被其他人继承，就算是没有生养的女人，族人也没有资格争夺。”
陆小青楞了楞道：“只是再嫁，可是她已经有了这么高的地位，再嫁又怎样？始终与原来不一样了。”
天宇微笑着道：“其中含义深了，这规矩现在很少有人用，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女人再嫁，宁愿她老死在家中，尤其在皇家，只有亲王才有权利给出玉如意，其他爵位的人纵然想给也给不了，因为这被皇室认为是一种耻辱，是一种对男人莫大的侮辱，所以现在根本没有人用。
但是一旦被赐予玉如意，那么这个女人不但可以拥有，整个亲王府的所有利益，而且丈夫的一切东西她都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地位荣耀与往日一样，更重要的是她可以肆意选择想嫁的人，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你知道我们鲜卑族人并不避忌娶兄弟的妻子，而且能娶这样的女人，那更是一种荣耀。”
陆小青睁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就是，她从此自由了？等于把无焱的地位给了她，她可以……”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天宇点头道：“是，给她无上的尊贵，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利，给她天下人羡慕的位置，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就算是皇后恐怕也没有她风光，大唐开国以来，她可能会是第一个，父母宗亲无法管辖，一切听凭自己处置的女人，这样的条件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条件。而与无焱隐姓埋名过一生，这对她这种家庭长大的女人，应该算不上是一个好主意。”
陆小青呆楞了半响突然道：“无焱不是亲王。”
“他在努力，机会只有这一次，失去这一回也许以后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他拼命也要赶去前线。”
天宇看着楞楞的陆小青，渐渐嘴角浮起的越来越大的笑容，不由笑道；“走吧，快开席了，要是去晚了，你今天想把几份礼都吃回来的决心，恐怕就不能实现了。”边说边拉着傻笑的陆小青离开。
至于后来魏王李泰的生辰是怎么过的，陆小青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一个劲的傻笑，酒到干的高兴的好像这是她过生日一般，至于怎么回到晋王府，那就是腾云驾雾回来的。
第二日醒来后，陆小青只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觉得跟无焱中间再不夹杂什么的感觉真好，就像与天宇，与君轩，与出尘，这样能够肆意的相处，能够不压抑自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