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话音才落,聂然便看见,站在一旁的沈开,脸色变得很不高兴。
他看也不看聂然,弯腰倒了杯热茶给东家润喉,劝说道:“东家,你若去了丞相府,便是寄人篱下,哪里有在自家来得自在?”
东家灌了一杯茶,勉强压住咳嗽,这才微微笑道:“当初你收养了行露他们四人,并请来明师,教导他们习文习武,权谋之道,若是只帮你打理生意,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如今便有个让他们施展的机会在眼前,你难道打算误他们一辈子?”
沈开神色一滞,片刻后又固执道:“但我也知晓,行露他们,宁可永远困于浅滩,也不愿意东家有半分委屈。”
聂然听着两人的对话,禁不住叹了口气,插口道:“沈开,我可以承诺,东家住进丞相府后,不会有半点委屈,他在沈园中是什么样的,丞相府也依旧照办。”
不管是饮食,衣着,还是居住环境,就算丞相府此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但以她如今的权位,想必不难谋取到。
听聂然这么说,沈开面色稍霁,却还想找些借口:“可东家若是半夜想要外出夜游,丞相府怕是没那么容易自由进出。”
聂然哑然失笑:“你不是怕他受寒,最不喜欢他夜游的吗?”
沈开闷闷地哼了一声:“那是另一回事,但纵然我不情愿,也更不愿消磨东家的兴致。”
看他好像又有些动摇,聂然继续道:“我听人说,东家好像有积年旧患,身子一直不大好,是吧?”
沈开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聂然笑笑道:“我虽然不会治病,但是丞相府可以倾南楚之力,搜罗珍稀的药材,寻找高明的医者,来调养改善东家的身体,让他与常人一般健康……”
试问论起资源的汇集搜寻,有哪一家哪一户,能比得上国家机器的力量?
沈开毫不犹豫,当场拍板:“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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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然再见到陶永时,有些尴尬。
在她来之前,已经让招英跟陶永解释了一遍,对于不打算让其参与进丞相府内务的外人,他们统一的口径是,小聂丞相深入民间微服私访,化名叫做聂然的士子,调查此次科考的黑幕。
不光是对陶永,今后有机会以丞相身份见到苏幕那些认识聂然这个身份的人时,这个故事还可以再说几遍。
本来以招英的主意,是要干脆把这些人全部灭口的,但聂然坚持不允,只有作罢。
陶永看聂然的目光,也相当复杂。
虽然同是姓聂,可他从未将聂然和传说中的小聂丞相联系在一起,在他看来,聂然该是好教养人家教出来的子弟,雅宜清致,温柔可亲,年岁虽小,却颇有见识;而传闻中的小聂丞相,却是个威仪狠辣的人物,只要听过小聂丞相的传闻,都会自动在脑海中幻化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虚影。
先是准备以一介寒生之力,状告科考不公,然而出发之前,为聂然送信来了丞相府,被招英擒下,被释放之后,又有人告诉他,一直与他为友的清雅少年,居然是那个传说中凌厉的权臣。
就算陶永再怎么想要冷静,这一天的跌宕起伏对他而言还是太刺激了。
两人都有些无言以对,各自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聂然终于说出了正事,此次科考她会保证尽量公平,陶永和其他士子可以继续参加考试。
陶永摇了摇头,道:“聂相不必挂怀,我已有打算,如今我学问不足,就算参加此次考试,也没有什么作为,我听说会稽一带学风浓厚,我想前往游学,增广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