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率却是毫无意外之色,不紧不慢的说道:“周室衰败,名存实亡,不堪任何大国一击,况乎秦国铁骑?然则,周室无财无地,无兵无将,纵然灭之,非但不能增加国力,反徒招天下非议,恐因之而致群起攻伐。此明智之主不取也!”
嬴荡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老头,突然笑了起来:“老太师果然明智,本王此来洛阳,只为看看王都气象而已。灭周之事,笑谈耳!”
颜率大大松了一口气,再次拱手道:“秦王英明。还请秦王下车,接受天子赐酒。”
嬴荡又是一副傲慢冰冷的样子,不屑道:“周王是王,秦王亦是王,何来‘赐’之一说?又何须下车。”
颜率面色涨红,高声道:“天子礼仪:战车之上,勿得受酒!”
“为何不能?”车侧任鄙一声大吼,惊得颜率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接着便见任鄙大步跨到两名侍女身前,两只大手伸开,一手卡住一名侍女的细腰,双手一展,竟将两名侍女高高举起。两名侍女见到自己远离地面,只觉头脑发晕,脸色发青,尖叫声中,轻飘飘的就飞上了秦王的大型战车,惶恐地摔倒在嬴荡身侧。铜盘和酒尊却因为抓的紧倒是没有掉下。
任鄙一声大吼,犹若虎啸狼鸣:“跪下!敬酒!”
“礼崩乐坏矣!野蛮如兽亦!”颜率痛苦的嘟哝了一句,缓缓闭上双眼,两行老泪骤然涌出面颊,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已是跌坐在草地之上。
姬延只觉脑中嗡嗡直叫,牙齿深深的咬入了嘴唇,攥紧的拳头上,个个指节都变得煞白煞白,指甲全都陷入了掌心,鲜血直流而不自知。
两名侍女吓得完全忘记了神圣的赐酒礼仪,不由自主地惊慌跪倒,用颤抖的双手捧起青铜酒尊,其中一个却忘记了抓住托盘,硕大的铜盘在大风中落下,“当!”的一声碰到战车铜栏上,然后飞出战车,闪着古铜色的亮光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颜率脚下!铜盘里那方红绫被河风掀起,飘飘扬扬的挂到那面黑色“秦”字大纛的旗枪尖上,猎猎地飞舞个不停。
两名侍女低头捧爵惶恐万状,以颤抖的声音道:“请大王饮酒……”
嬴荡哈哈大笑:“天子敬酒,何等荣幸?何等快哉?”一只大手抓住两只铜爵,高高举起一饮而尽。两名侍女见到这种闻所未闻的牛饮架势,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止。
嬴荡见状再次大笑,一手抓住一个侍女道:“天子侍女,胆小如鼠。去吧!”说罢两手一扬,两名侍女便如两片云彩般飘了起来。
惊叫声中,两名侍女从空中飘然落地,一起跌在了仍然倒在地上的颜率身上。老太师大窘,慌忙将两名侍女推开,巍颤颤的爬了起来。
嬴荡大笑声中扬鞭一指:“老太师,请与本王同车前行。”
颜率慌忙摇手道:“多谢秦王,老夫不耐战车颠簸,自乘王车随后可也!”
嬴荡顿时冷了脸:“战车怎地?本王这战车比你那王车平稳百倍,老太师上来,一试便知。”
颜率尚未说话,任鄙大步走来,两手卡住他的腰身,往上一提,便如鸡仔般将他送进了大型战车中。
颜率心中大怒,面上却依旧平淡,从容笑道:“秦王请了。”
嬴荡去不理睬颜率,只是将马鞭猛地一劈,高呼道:“兵发洛阳!”
大型战车便辚辚隆隆地启动了,后方大群官员和嫔妃紧紧跟上,再后边,六千秦王禁军和五个万人方队随即而动,旌旗蔽天,声震长空。前方的洛阳王城在大风中瑟瑟而抖,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周尚红,秦尚黑,天子仪仗和秦王仪仗并排而行,恰如一方破旧的红菱挂在一辆巨大的黑色战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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