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十四阿哥的眼中流露出越来越痛苦的神情,穆哲的心中更是明了翠珠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的重要,否则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奴才而伤心痛苦成这个样子?然而当穆哲发现了他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之后,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决定。
“爷啊,您就赶快发话让翠珠进来吧,妾身病得实在是难受,功夫长了怕是又要熬不住了,可是不把心里这话说出来,妾身可是死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这四个字从穆哲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四枚银针狠狠地扎在十四阿哥的心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让穆哲伤心难过吗?还要让她死不瞑目吗?先听听她是想要怎么惩治翠珠再说吧。
如果穆哲只是想要翠珠挨上几十大板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他可以表面上先答应下来,行刑的时候再嘱咐好了奴才轻轻下手。毕竟穆哲已经卧床不起了,也不可能亲自监督,糊弄她一番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凭十四阿哥对穆哲的了解,他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真若是要翠珠的一双手或是一双脚,甚至是一双眼睛怎么办?那可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子就能过去的。真若是那样,他也就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既能保了翠珠的平安又能称了穆哲的心意才好。
十四阿哥可是没有十三阿哥的那两下子,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怡亲王府,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情,十三阿哥早就安排得妥妥的,就算是换作穆哲做他的嫡妻,也是一样能够相安无事。但偏偏十四阿哥既不屑于安抚女人,也不擅长此道,以致算得今天这个境地,想护的奴才护不住,想安抚的谪妻也安抚不了,真真是让他做了难。
然而不管难成什么样子,他总归是不能拂了穆哲的面子,这最后的心愿若是不能满足她,怕是他这一辈子都要被她的冤魂所缠。于是无奈之下,十四阿哥不得不硬着头皮让奴才喊翠珠进屋回话。
翠珠一进屋还远远地就赶快向穆哲行礼请安。
“奴婢给大福晋请安了。”
见翠珠在门口处就止步不前了,穆哲只得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起来吧,过来回话。”翠珠闻言只得是小心翼翼地移步到了穆哲的床前再度站定,穆哲见状这才又开了口。
“翠珠,我来问你,你可是对爷一直心存了爱慕之情?”
十四阿哥知道穆哲是存心要向翠珠发难,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言不讳,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此时面对穆哲丝毫不加掩饰的坦诚相问,不要说翠珠一个姑娘家羞愧难当,就是十四阿哥这个当爷的脸上都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此时翠珠因为穆哲这句毫无遮拦的问语弄得有多么的羞愧难当。
若是这件事情放在平时,若是向她发难的人不是穆哲学,十四阿哥早就怒不可遏、厉声斥责了,然而现在这个非常时期,面对的又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穆哲,他再是有满腔怒火也生不出这个气来,再是有多少咒骂也是说不出口。不要说穆哲是他的谪妻,又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凭这张早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形同缟枯的脸,他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然而手心手背都是肉,翠珠是他的奴才,他不护着谁护着?更不要说翠珠无缘无故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当主子的不给她撑腰,不给她作主,心里就过意得去吗?
不用看他都知道,此时的翠珠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站着也不是,跪下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为了不给他招惹更多的麻烦,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吭一个字,任凭泪水哗哗地流,也是咬紧了嘴唇,将一双泪水使劲儿地往胸口上埋。
经过九年多时间的沉积,翠珠和他之间的主仆情份,已经说不清到底是翠珠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翠珠了。虽然说翠珠一个奴才身份对主子私存爱慕之情是有错在先,然而不说她已经守好了自己的心思,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从不惹事生非,就单单说一下前年十四阿哥千里奔袭回京奔丧的经历就足以让十四阿哥不能坐视不管。,
那是一次的经历不要说十四阿哥永生难忘,就是翠珠也是永远地铭记在心。当他将九大箱文书交予塔娜之后,双方分头行动,为了轻装上阵早早回京奔丧,他自己随行的奴才只有曲指可数的几个,而在这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奴才当中就有一个是翠珠。那一程,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仅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四千多里地的路程,不要说翠珠这样的女人,就是像十四阿哥这样久经沙场的男人,一天之中有七个时辰在马背上度过,也是累得精疲力尽,而翠珠在千里奔袭之余,还要将他服侍得妥妥帖帖,付出的什么样的代价?只是当时由于满怀巨大的丧父之痛以及对皇上的巨大仇恨,心中已经分不出半点精力来关注翠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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