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暮鼓晨钟,依稀间,耳边没得那厚重的钟声,倒有几分不习惯。秦暮初仍是早早地起来,自个儿挑了院子里的井水,沁入心脾,清醒了尚在朦胧的心神。她一袭月牙罗裙,轻盈灵秀,三步并作两步,便立于昨日继母派给自己的婢女云冉面前。
许是昨日疲累,这小侍女本要给她守夜,却倚着门柱痴痴睡去,小嘴微张,两颊鼓起,还呼呼地传出两声羞人的呼噜,叫人好不欢喜。秦暮初于是便不舍得让她起来,站得久了,也就蹲下,却不想正对上云冉稍稍撇开的眼神,吓得侍女仰头就倒在了地上:“哎呦!”
“咋咋呼呼得成何体统。”秦暮初忍不住暗地里偷笑她傻气,面上仍是装了几分镇定严肃,好似因着云冉的睡觉偷懒,而显出几番怒意,让这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赶忙跪下,使劲儿将头抵在地上:“婢子有罪,婢子不该贪睡,求小姐责罚。”
为奴不易,但身处这丞相府中,又怎能脱身,若不是遇着自己,可能早就拖下去打了几板子吧。秦暮初心中不免对这女孩生出几分怜悯,但表面不显,仍是装了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你知道就好,今日我不罚你,下次若再被我碰到”
“婢子知道了!婢子马上就打水!”云冉似是明白了秦暮初不会为难她,顿时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准备给秦暮初打水洗漱。
却不想秦暮初其实一早就打理好一切了,她轻轻摇头,拒绝了云冉的动作:“恩,我已经洗漱过了,你不必去做了。”面对云冉尴尬的神情,秦暮初终于忍不住一声轻笑,试图让云冉轻松一点,“我从未回过家,这府上的规矩也不是太懂,不如你同我讲讲?”
停住脚步,云冉回望蹲在地上的秦暮初,忽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连忙跑到自家小姐身边,开心地坐在台阶上:“这府上规矩倒也不是太多,小姐是人上人,自然不必受这些规矩约束。”她歪着小脑袋,突然想到什么,就“哈”了一声,“啊,不过,我想着,小姐大概也不会想问这些。至于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的事儿,这大小姐年岁渐大,近些年,这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不知怎的,老爷和夫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二小姐,似乎传出来,是要配给侯公府的二少爷了。”
“哦?”秦暮初微微笑道,及笄快到,那秦媛颐会嫁到哪里,她算是心知肚明了,倒是这大夫人是怎么做的人,竟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秦媛珂的婚事,真不愧是秦淮河畔的名妓,这样的事情,居然也做不好,若是哪个下人传了出去,自己家的女儿,还要不要活了。
这世间,女子的清白,倒是最为重要的。
天转大亮,院外的声音也渐渐热闹起来,秦暮初转眸回顾自己院落里仆人们的屋子,瞥眼一看云冉眯着眼笑的表情,起身拍拍小侍女的肩膀:“走了,去瞧瞧那些懒懒散散的人。”她虽晚来府,但总之,也算是个小姐,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可以给她脸色看了?“云冉,刚才那水别倒了,我这儿有更好的用处。”
推开陈旧而厚重的木门,秦暮初盯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几人,一瞟云冉,小丫头虽然迟钝,但这时候总算有点眼力劲,颤颤地端着那盆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泼了出去,除去她自己的小床铺,其余睡着的人,都被泼到,无一幸免。
“这是什么!云冉!”被泼的浑身冰凉,这些一向被“娇惯”的仆婢们大声嚷嚷着,然而在与秦暮初的视线交织的一刹那,便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我知道,你们呢,大概是这样想的吧。”秦暮初走到床褥的中间,一脚踏上其中一名丫鬟的被褥,跨坐在对方身上,“我这个小姐呢,岁数小,也不得宠,母亲早逝,而这个丞相府,如今也是庄氏在主事,所以,我这个嫡小姐,也就不需要你们侍奉了。”盯着眼前这个云鬓散乱的丫鬟,秦暮初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份逗弄之心,她掐住丫鬟的脸颊,极其亲昵地说道,“别忘了,你们口口声声称呼的大夫人,在族谱中,连个续弦都不是啊。”
被秦暮初这样怪异的举动所震慑的所有婢子都不吭声了,她们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走下,就着冰冷的肌肤换上衣服,而秦暮初,却早已从那丫鬟的床上走下,领着云冉站在门口:“我呢,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可是没办法,谁叫我是从乡下来的呢?”
狡黠的少女目视前方,她只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个数,便听得人群鱼贯而入的声响,她们自然是轻踏莲步,但秦暮初自小便精心学过听声辨人之法,这小小的声音逃不过她的耳朵。
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秦暮初在心中暗数三声,果然,便有人战战兢兢地走来问道:“小姐可是要用膳?婢子们已将早食端上。”回眸一看,正是那名被她坐住的丫鬟,名字,似乎是叫卿禾?
“领我去吧。”懒懒一声,秦暮初知道这府中没多少人识得她的权威,但自己的院子里,总要有几分威望,省得被人轻视了,却还是愣愣地傻笑。
卿禾显然比云冉要更懂得看人眼色,她迅速将秦暮初领至房中,恭恭敬敬递上一双银筷子:“小姐,奴婢们知错了,从今以后,奴婢们必定一心一意伺候主子,绝不偷懒耍滑。”她话说得轻巧,可谁人不知,这卿禾仍是庄氏身边最得力的侍女,而庄氏空有大太太的名头,却仍未被记在族谱,正是因为秦暮初仍活着,还有她那已逝多年身份高贵生母。
“我也不惜得你多勤快上进,可如今既然是我这院里的人,就给我好好的干。”秦暮初瞪着卿禾,一指敲打木桌,并未动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她小时候就明白,更何况是那庄氏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