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走过严冬,扑面而来的是温暖略带湿润的亚热带海洋季风,似乎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能用来形容春天,唯一不能理解的词就是――落叶。
在南海,落叶告诉你春天来了,斩掉所有旧的伤痛和败坏的恶瘤,紧接着就是嫩芽满枝头,不再有寒冬的等待和痛苦,跨越了生死之间的沉寂和孤独,只以一种超级高速展示着新生命喷薄而出的活力。
鸿启大伯家住在偏离繁华闹市的一个湖边小区,湖边小区有个水量大得多的名字――东海,四年前入的户,房子还很新。漪澜睡房的飘窗对着公共绿化带,绿化带外面是一条宽宽的马路,富亚茹说这里比原来住在东部的房子便宜很多,新规划的马路比老城区宽了一倍不止,只是上班和购物不方便,漪澜觉得倒还好,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
刚住下的那天,漪澜夜里失眠,一直坐在窗台上看着马路上那两排没有一片叶子的木棉树,想着冬天才是这样没叶子的。直到某个清晨发现木棉树上开出了大朵大朵的娇艳木棉花的时候,那长长两排相约竞艳的满目血红刺痛了她的眼,传说木棉花真的是用血染红的。
据南部海岛上的原住民讲,五指山有位黎族老英雄,常常带领人民打败异族的侵犯。一次因叛徒告密,老英雄被捕,敌人将他绑在木棉树上严刑拷打,老英雄威武不屈,最后被残忍杀害。后来老英雄化作一株木棉树,所以海岛上的木棉树又叫“英雄树”,以纪念这位民族老英雄。看那木棉树的树身,高大自立的树干上长满刺瘤,不准闲杂人等乱爬,树枝轮生平伸,像是向天空宣告主权,开花时没叶子,花掉光后再生叶子,颇有气魄,清人陈恭尹在《木棉花歌》中形容木棉花“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
这火红的木棉树让漪澜想起记忆里早已经模糊不清的另一个时空,在那神仙居住的大陆上生满绚丽花朵的高大林木,如同顶着流光溢彩的华盖。之后,就在她眼前崩毁……
无论失眠到何种程度,漪澜依然保持着每天清晨起来出去慢跑和吊嗓子的习惯,湖边吊嗓子有一种完全不同于北方旧城里空旷操场的感觉――空灵而高远。开始时还担心会招来钟爱晚睡晚起的邻居们投诉,直到连续几天之后又一个清晨,偶遇到出门溜狗的中年妇人,才猛然发现这里似乎没什么人来晨练。回想到高层物业那边五楼避难层的公用健身器材,或许大多数还是会选择傍晚时分去专业场所锻炼身体吧。
东海住宅区应该算是最近几年才拓展出来的城市规划范围,大多单元是一梯两户的大户型,虽然占地面积大,可居民并不多,尤其老人和孩子更是少见。相比官渡的公园或居民娱乐广场上那些每天天亮就出门晨练的老人和习惯早起溜弯儿的呀呀学语的孩童,这里显得份外冷清。
那条玳瑁色的苏格兰牧羊犬隔着老远便颇通人性的随着漪澜叫喊起来,一路兴奋地跑过来看热闹,中年妇人也不时诧异的望向这个周身散发着“外地人气息”的年轻姑娘,毕竟不是经常能遇到这样吊着一条胳膊在清晨六点就对着湖水发疯的身残志坚人士,她喊的是什么?觉察到这样的张望不太礼貌,中年妇人劝导着爱犬离开。漪澜半侧过头看着一人一狗渐渐走远,感受着与这个陌生城市的格格不入。
据季霖形容,年轻的男孩女孩们都喜爱夜生活,在这座年轻的城市里恣意挥洒着他们的青春荷尔蒙,没有家人长辈的约束,周末相约三五好友通宵泡吧再正常不过,四五点钟或许是他们刚刚入睡的时间。
吃早饭的时候,漪澜问富亚茹:“娘,这个小区的居民这么少,是因为这里是郊区吗?”季霖有些幸灾乐祸地点头看着母亲,想知道她如何解答,他不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非常简单:不够热闹,也的确离“市区”太远。
富亚茹楞了一下,用一种有些压抑的语气给她讲:“这里的住宅只是开发的比较晚,湖对岸的度假村可是很多年了呢,不能算郊区吧?只是现在正是春节放假的时候,城都空了大半,你看不到的那些人都是回内地的家里过年了……”屋子里气氛瞬时低沉下来。
过年,春节,喜庆,这几个词此时与他们一家人无缘。娴雅的离开,或许可以说是漪澜的到来,令这个家跟往年不太一样。年初二鸿启要回警局值班,富亚茹带着季霖和漪澜礼节性的去季霖姥爷家里拜年,富家也知道双胞胎经历了这么一个大变故,没有像往年那样邀请季霖一家三口过去吃年夜饭。注意到兴致不高的漪澜常常一个人坐在电视前面发呆,舅舅们也不多加挽留,等到鸿启下班赶来,吃过晚饭他们就回了东海的住处。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漪澜依旧失眠不能入睡。转眼间临近了开学的日子,季霖订好了三天后飞墨尔本的机票,“这刚团圆几天又得走了……”富亚茹心里微微泛起一阵酸楚,提到团圆这个敏感的字眼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又向漪澜补了一句,“今年多亏有你来,圆了我儿女双全的梦!”
漪澜也不想让一家人时时刻刻处在低气压里,随着她的话扯出一个笑容,“您要是想要女儿还不简单?我给您当女儿,再把季霖改改头面,他底子就这么好,加工过后保您看不出来!”
季霖被她的话吓得打了个嗝儿,富亚茹看着他的狼狈样笑出了声,“你还别说,他小时候被我折腾过,还有照片为证呢,等会儿找出来给你看看!”
季霖已经从震惊变为哀嚎,“能不能放过我一次?人家马上就要回去当大学生了呢!”但没人理会他的感受。这么轻闲的放假时光,谁会放弃折磨一个不敢反抗的布娃娃的机会呢?而且眼瞧着这机会就三天有效期。鸿启任由她们胡闹,吃过早饭便回书房研究他的飞机模型去了。
当季霖举着一张他六岁生日穿连衣裙梳齐刘海儿的照片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鸿启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季霖此刻的装扮跟当年十分相似,穿着富亚茹的长裙,戴着假发,脸上应该还画了淡妆,明显有腮红和透明闪亮的唇膏痕迹。
鸿启看他快哭出来的表情,收了笑声:“你这算彩衣娱亲,今天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