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车辇由十二匹白马拉着,马鞍、肚带、脚蹬等用的都是金器,十分奢贵好认,而郭家的混在其他世家的马车里,远远望去倒是认不出了。
元妄歪了歪头。
贺岁岁近日风寒入体缠绵病榻,贺美熊忙着照顾她,因此她们都不来参加这次冬猎,而他对外的身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自然也没有参加的理由,倒是方便了他独自前来行刺天子和郭端平。
他微笑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灰,哼着凉州的小曲儿消失在山脉深处。
营地建在一处山脚下,已经提前搭好了无数帐篷。
贺美熊亲自生火,用暖炉把帐篷烘得暖暖和和的。
她扶着郭山川坐在屏风后的小榻上,“你这样虚弱,怎么出去结交权贵哦?结交权贵是那么要紧的事吗?比人命还重要?”
郭山川只是笑。
贺美熊捏住他的脸颊,故作凶狠地往两边扯,“你笑个屁,等你快病死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举动已经逾越了规矩。
然而郭山川毫无责怪之意,即便清隽的面容已经被捏得扭曲变形,眼睛里也仍旧带着宠溺的笑,这西北宁州来的小姑娘霸道得很,虽然这些天总是蹬鼻子上脸欺负他,但他偏偏就喜欢她身上那股子劲儿,永远不服输,永远不低头,永远充满野心和生机。
主仆俩正闹着,郭端平掀了毡帘进来,“山川。”
贺美熊连忙起身,假装帮郭山川裹上小毯子。
郭山川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父亲。”
郭端平瞥了眼贺美熊,“我已经依照你的主意,弄来了一头毛色纯白的鹿,当真比金银玉器,更能打动皇后娘娘?”
如今朝堂,天子势微,再加上身体不好,很多事都由皇后定夺,甚至连一部分奏章都是皇后亲自批阅的。
郭端平来到洛京数月,朝中紧要职位都被世家把持,他想要升迁得走门路,然而那些世家靠着百年来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彼此联系,门路并不好走。
郭端平无奈之下,便想走皇后张台柳的门路。
只可惜这一个月以来送上去的金银玉器,并不被对方看重,甚至派遣贺沉珠亲自登门,原封不动地把礼物给退了回来。
郭山川笑意浅浅,“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什么宝贝没见过?金银玉器终究俗气,父亲趁着冬猎,送上一头白鹿,白鹿一向罕见,父亲只说这是上天庇佑皇后娘娘的祥瑞,定能哄得娘娘开怀一笑。”
郭端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便这么做吧。”
他正要走,想起什么又问道:“为父叮嘱你画的那些画,可都画完了?”
郭山川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贺美熊,“只完成了部分,还需十几天,才能全部画完。”
郭端平又交代他抓紧些,才离开帐篷。
他走后,贺美熊重新坐在小榻上,诧异地盯着郭山川。
郭山川微笑,“小熊,你这样看着我,叫我很不自在。”
贺美熊小声道:“刚刚你和大人谈话时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我以为你就是纯粹的读书人,又清高又孤傲,不掺和那些俗事,没想到,你也会汲汲营营,你也懂官场上的事。”
她想了想,打了个比方,“从前你像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现在则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站在潭水边瞅上一眼,仿佛就会溺水而亡。”
帐篷陷入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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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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