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无法呼吸,压力愈大,江晨神念四顾,发现前方几乎已经无处下脚。
「空间跳跃」!
意识跃入到更高层次,周围的现世形成一幅幅画卷,环绕着江晨铺开。
然而每一幅画卷中所展现的内容,却都是清一色的黯淡的沙墙截面!
从此地到前方的十余丈地段的所有空间,全部被沙粒占据,没有一处缝隙,当然也无处落脚。
江晨纵使能通过虚空中的无形支点找到超越凡俗的捷径,也最多只能穿过三丈的距离,然而三丈范围内的现实世界却没有任何地点能给他提供容身之处。
朱无惧的气息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好像在故意向江晨炫耀威能。
江晨静立,逡巡数秒,心里浮起一缕无奈的念头:‘如果杜鹃更强一点就好了……’
杜鹃的神通是操纵水流,水能渗透黄沙,若她更强一点的话,趁现在隔着十几丈距离偷袭朱无惧,一下就能用水刀切断那头嚣张胖子的喉管。
多想无用,十七丈距离,就连「空间伤痕」也不能在如此多沙粒的阻挡下将空间切断。
理智告诉江晨,该撤退了……
远处,沙暴未能覆盖的地段,苏家父女轻声交谈,两双眼睛密切注视着江晨一举一动。
“审时度势,发现不能力敌就立即撤退,很明智的选择。换做是我,大概也会这样吧!嗯,能进能退,是个做大事的料子!有资格做我们苏家的女婿!”
“老家伙,你不用变着花样夸他,再夸我也不会嫁给他……”
“呃,是吗?”苏镇虎摩挲颔下短须,“看他的神情,就算逃命时也依旧保持着男子汉气概,丝毫没有被所谓的武者骄傲所羁绊!不错,跟我年轻时很像,就算做恶事也要有理直气壮的觉悟,我们苏家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苏芸清正要嗔恼几句,忽然发现视野被沙暴隔断,不由嚷道,“老家伙,搞什么鬼?”
苏镇虎轻咦:“他闭上眼睛做什么,难道通灵玉被他发现了?”
“你到底——”
“嘘!”
苏镇虎瞳孔一缩,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江晨的背影。
江晨未察觉到来自身后的窥视,他闭上眼睛,全副心神都集中到虚空漆黑处的一幕幕画卷上。
神识扩展,扫过虚空,不仅仅是三丈内的画卷,蔓及更远处,更多、更杂乱的画卷排布一一展现,众多信息涌入灵台,脑袋为之一痛,连带着所有缤纷画面都混乱震动起来。
神念延伸了十七丈,这已经是极限了,额头像快要裂开一样,太阳穴的血管突突乱跳。
江晨拼尽全力,也只能将这壮观奇景维持了一瞬间,他闷哼一声,灵识恢复到漆黑一片。
幸好在那之前,他已将手中的一颗小石子弹了出去。
就像是顽童在塘边打水漂,空间中蒙蒙的光影如水波肆漫,似幻非幻的毫光一闪而逝,沿途经过的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扭曲的波纹,小石子忽隐忽现地在水面浮沉,荡向远方。
一闪,二闪,三闪。
小石子穿过一幅又一幅画卷,恰到好处地将虚空无形支点串联起来,通往前方沙山的内部最深处。
「空间涟漪」!
将旧有的支点贯穿,创造新的通道,将物体送达到连施法者也难以把握的命运之处。
中或不中?
唯有等待命运的裁决!
江晨的视野一片模糊。头脑震荡,他鼻下渗出两线湿热的液体,稍作停顿,又再度捏起一颗石子。
无论第一颗石子是否命中,都无法直接杀死朱无惧。所以,无论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都需要第二颗石子的助攻。
苏镇虎霍然瞪大双目,精芒暴闪。
看不清!
堂堂十阶人仙强者,割据一方的雄主,竟看不清区区一颗石子的轨迹!
究竟中还是没中?
苏镇虎握紧拳头,近乎失态地往前跨了一大步,狠狠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失落和烦躁,然后才将目光直接转到沙山中心的胖子身上。
“老头——”
“嘘!”
虽然没看清过程,但他至少能够把握结果。
十七丈。
沙墙中心的那股凶悍霸道的气息,猛地颤抖了一下。
正当朱无惧觉得高枕无忧之时,他的胸口冷不丁挨了一记重击,即使有罡气护体,亦是痛苦难言。
他呼吸一窒,眼前阵阵发黑,嗓子眼里泛起腥甜。整个人像是被疾驰的战马迎面撞了一下。
‘什么东西?’
震恐与痛怒激起了狠劲,朱胖子虽然不明白攻击是从何而来,但至少可以确定与江晨有关。
无暇做更多思考,厮杀多年的经验让朱胖子做出本能反应,胖手一挥,掀起十余丈穿空裂石的沙涛骇浪,劈头盖脸地朝江晨扑打过去。
既然能被攻击到,防御也是无用,干脆连包裹自身的沙墙都舍去,把整片沙漠都掀起来,誓要将那可恶的小子埋葬在地底!
赌命的一击。生死在一瞬间揭晓。
江晨举起右手。
看谁先快一步。
江晨食指轻轻一弹,在那之前,整片沙漠已化为巨兽,张开利齿血口,朝他半截身子咬下。
「空间涟漪」,画卷再展。
一粒粒沙尘、微粒纤毫毕现,极限扩展的神念抓住了那条超越世俗的通道,江晨在头脑剧痛的同时,将手中石子射出去。
石子打着漂,荡起一圈圈涟漪,呈弧线由近及远,颇具美感。
然而时间并非因此而停顿。石子才穿过了十丈,黄沙之兽双齿咬合,江晨感受到沛然无匹的冲击,人力无法与之匹敌,肩背骨骼在恐怖压力下喀喀作响。好像整片天地都在向内塌陷,拧绞这具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