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鼎亲口答应只要五成,薛朗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最大的难关总算度过去了,绷紧的脸,渐渐的舒展开来。
唯独刁在内心里默默的叹息,越来越感觉到刘鼎等人的无耻和狡猾。萧骞迪的暴怒,肯定是预先排练好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这五成的资产。这个宴会本来是薛朗摊牌的地方,结果最后却演变成了刘鼎设计好的圈套。薛朗还是太在乎自己麾下的力量了,又被刘鼎叫人着实灌了好几杯烈酒,脑子不免有些糊涂不清,居然没有发现刘鼎的险恶用心。
李君和薛朗接触,答应投降的时候,只肯交出最多五成的资产,要让他将全部的资产交出来,李君当然不干,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困兽犹斗了!现在刘鼎张口就要五成,薛朗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不要了,将李君上缴来的五成财物,全部都送给鹰扬军。鹰扬军为什么只要五成?别的都不要?因为他们就算想要也要不到,反而让薛朗下不了台。刘鼎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阻止李君投降薛朗,唯一的目的只是从中捞钱而已。
这样一来,薛朗虽然赢得了李君的投降,表面上是最大的赢家,可是实质性的好处,全部都让鹰扬军舀走了。鹰扬军只要有了钱,就有装备和武器,有了装备和武器,还担心招募不到军队?可怜的薛朗,只得了个仁慈的好名声,部下名义上是增加了两万人,可是根本不知道是福是祸。唉,他本来也是精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就变糊涂了呢?难道,镇海节度使的宝座,真的是如此的令人眼红?
薛朗忽然注意到刁的脸色,疑惑的说道:“刁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刁才不会挑破刘鼎的阴谋诡计。这对他没有丝毫地好处,他举起酒杯说道:“属下在想,只要李君投降过去,大人的实力进一步增强,到时候,大人可以直接命令李君进攻润州,一举将周宝击溃,大人就是真正的镇海军节度使了。”
李怡禾立刻附和着说道:“正是,正是。来,我提议大家为薛大人干一杯!也许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要称呼节度使大人了。来来来。干杯!”
刘鼎和裴易靖等人都举起了酒杯,附和着恭维。薛朗表面上虽然显得沉静,事实上内心却是极其的受用,一面说些虚伪的推辞的言语,一边却和大家爽快的碰杯,又是好几杯金陵女儿红下去,他显得更加的醉意朦胧。镇海节度使地宝座,他在梦里不知道已经坐上去多少回了,要是这次真的能够收复李君,将多方面的势力汇聚到自己地麾下。一举击溃周宝,成功的登上这个宝座,他就算做梦都会笑的裴易靖放下酒杯的时候,和刘鼎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然后有意无意的说道:“溧水、溧阳都是好地方,可惜被盗贼占据,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掌控两地。一定要安排得力的军队驻守,防止重蹈覆辙,同时还要安排得力的地方官员治理,尽快的恢复这里的生产生活。这里被红巾盗糟蹋了七年之久,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民众皆不知朝廷地恩典,实在是令人痛心啊。如果不能将这一片赤土治好,我等将愧对天下人啊!”
薛朗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酒意上涌。到嘴的话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刘鼎抓住机会,略做思索,简短快捷的说道:“溧水、溧阳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乃是四战之地,然而周围强敌环伺,南边是董昌,东边是张郁,西边是秦彦都对这个地方虎视眈眈的。战火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蔓延到这里。鹰扬军愿意镇守这两地,抵抗周围强敌的骚扰。这样镇海军就可以专心对付周宝了。我们鹰扬军承担了最危险地任务,薛大人对此应该没有异议吧?”
薛朗打着酒嗝说道:“当然没有异议,鹰扬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功卓著,威震江南,驻守溧水、溧阳两地,实在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了。李君的红巾盗撤离了溧阳城以后,可以到句容一线驻扎,刘大人对此可有异议?”
刘鼎笑着说道:“当然没有。事实上,我想和李君换个位置,李君率军驻扎白竺园,我们鹰扬军驻扎溧水、溧阳。”
薛朗面有喜色,欣然说道:“那样最好不过了。”
鹰扬军如果继续驻扎在白竺园,等于是在他的喉咙下安放一根刺,始终让薛朗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和刘鼎的关系,只是合作的关系,双方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准确来讲,刘鼎的官职和地位都要比他还高,他根本没有越过刘鼎的可能,也没有资格对刘鼎发号施令。相反的,他只有接受刘鼎地命令。这种憋屈的感觉,一开始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作为镇海的地头蛇,他为什么要被刘鼎压在下面?最后为形势所迫,他才不得不暂时忍耐下来。当李君出现投降机会的时候,薛朗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李君和刘鼎完全不同,他投降过来以后,自己就是他真正的上级,可以对他发号施令,其中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裴易靖神色肃穆的说道:“这两地地老百姓,得知朝廷派遣鹰扬军前来驻扎,都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可见民心所向。”
薛朗端着酒杯,踌躇满志地说道:“那么,我来提名溧阳和溧水城的县令?”
刘鼎却截断了他地话,直截了当的说道:“关于这两个地方的县令,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安排。鉴于这两个地方长期遭受红巾盗的肆虐,朝廷的威信当然无存,天子的光辉在这里被蒙蔽已久,民众甚至不知道朝廷的存在。所以我决定,要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安排到这里。面对如此糜烂的烂摊子,如此复杂多变的局势,我想崔碣,王承颜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我郑重地建议。由崔碣出任溧水城县令,王承颜出任溧阳城县令。”
薛朗面色微微一变,却又恢复正常,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鼎居然将崔碣和王承颜抬了出来,他原来准备好的人选,马上就被刘鼎比下去了。裴易靖似乎早就猜测到这件事,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说话。他们基本都是军队将领,对地方上的民政并不熟悉。可是崔碣和王承颜的名字,却是知道的,似乎实在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地方官员了。
刘鼎稳操胜券,心里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在做的各位不妨提出来。我只是提个建议,最终地人选到底是谁,还需要大家共同筹划。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溧阳、溧水的老百姓,如果有半点的私心。都是要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啊!”
在座诸人要么面面相觑,要么默默的低头沉默,闷声不说话。==刘鼎说出了这两个名字以后,他们哪里还有更适合的人选?更何况,刘鼎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别有所指。如果谁推翻他的建议,那就不是为了溧水、溧阳的百姓考虑,而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目的。有了这个前提,他们在溧水出现什么意外,那都是可以理解地,愤怒的民众,一旦得到鹰扬军的默许,就算将他们全部撕碎了,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事实上,就算刘鼎最后那句话丝毫没有别的含义。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崔碣和王承颜两个,当初都是名动一时的青年才俊,先后治理了几个地方,都政绩卓著,无人能够否认,只是田令孜这个不懂政务的老太监掌权以后,才会将他们两个贬斥到荒蛮地区。他们两个地被贬,反而早就了更卓著的名声。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硬骨头。绝对不像田令孜屈服,偏偏两人又名满天下。深受民众的爱戴,刘鼎将他们两个卡在镇海,只怕镇海的老百姓,都要感激不尽,大叫崔青天、王青天了。
薛朗的内心里也是暗自懊恼,怎么就没有想到刘鼎这一手呢?刘鼎不但在这两个地方驻军,还将县令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说,这两个地方是完全脱离镇海的统治了,偏偏他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如果强行反对刘鼎的提议,不但会引起刘鼎地不快,恐怕对自己的名声也是巨大的影响。他除了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刘鼎的亲人之外,勉强的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