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靠近郁纹裳的身边,关切的说道:“你有话跟我说?”
郁纹裳低声的说道:“她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刘鼎无奈的说道:“李克用很毒辣,想活活的饿死我们,我们要是将难民放进城,他明天马上就会驱赶更多的难民过来。我们地粮食。根本不够这样消耗的。最终,我们,还有那些难民,都逃不过突厥人的毒手。”
郁纹裳带着祈求的语气,轻轻的说道:“大人……能不能将小孩子接进来?”
刘鼎沉吟不语。
郁纹裳恳切的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们需要耗费的粮食也不多,做父母的,能够看到自己地孩子安全,想必他们也心满意足了。哪怕是死在突厥人的手中,也心甘情愿,她们对于你刘鼎的大恩大德,也是永世不忘的……”
刘鼎思索片刻。缓缓地说道:“你说得对!”
他当即来到城头上。
朱珍、彭飞虎、张鹰等人都在密切的注意着城外居民的动静。
外面的难民,都已经聚集到西门地附近,哭泣声一片,不断的恳求开封打开城门让他刘鼎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地原野,看不到任何突厥骑兵的痕迹。很显然,这是突厥骑兵在故意制造机会。让开封放心地接纳这些难民。如果开封接纳了他们,正好中了突厥人的诡计了。或许明天。就会有更多地难民到来。
刘鼎冷峻的说道:“飞虎,安排好警戒。将小孩子都接进来。”
彭飞虎朗声答应,随即又迟疑着说道:“大人呢?”
刘鼎语调低沉地重复自己的命令:“先把小孩子都接进来。”
彭飞虎明白了。转身而去。
朱珍急切地说道:“大人,你可不能轻易的开这个口子啊!就算是小孩子。也是同样需要消耗粮食的!今天我们接纳五百个小孩子,明天李克用就会驱赶五千个小孩子到来,后天,说不定就是五万个!开封会完蛋的!大人,您
刘鼎冷峻的说道:“我知道,我三思过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我们的下一代,都毁在突厥人的手中。哪怕我们每个人再节省一点口粮,也务必让这些孩子活下来。以后要找突厥人报仇雪恨,还要看我们下一代的本事
朱珍依然坚决反对刘鼎的决定。
刘鼎对彭飞虎摆摆手:“去吧!”彭飞虎走到城垛的后面,清了清喉咙,大声叫道:“乡亲们,请将小孩子都放在门前。我们城内的粮食有限,只能接纳你们的孩子。乡亲们,请将小孩子都放在门前。我们城内的粮食有限,只能接纳你们的孩子。”
城外的难民听到了,似乎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开封城内只接受他们的孩子,却不接受大人。一时间,他们的心头大石似乎放了下来,急忙按照鹰扬军的吩咐去做。母子抱头痛哭,有些难民已经哭得没有了眼泪,于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孩子破烂的衣服上,写下自己和孩子的名字。有些孩子已经比较懂事,于是他们的母亲,就告诉他们,一定要牢记仇恨,长大以后,要坚决去找突厥人报仇雪恨。
郁纹裳忍不住泪流满面,默默的离开了城墙。
刘鼎虽然心如铁石,看惯了战场的生死,可是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却也忍不住屡屡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他真的很想下令打开城门,将所有人都放进来,可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了,害死的人会更多。这笔帐,只能算到李克用的头上。
忽然间眼前红影一闪,原来是朱蕾了。
刘鼎皱眉说道:“你来做什么?”
朱蕾低声的说道:“婶娘能不能让尽量多的人进城避难,要是他们都死在了突厥人的箭下,那是造孽啊,他们都是宣武军辖区内的人……”
刘鼎轻轻的摇摇头,晦涩的说道:“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朱蕾无奈的说道:“难道,他们真的只能被抛弃意朱珍解释。
朱珍急忙说道:“大小姐,这不能怪我们,只能怪突厥人太狠毒了。”
朱蕾还带着一丝丝的希望,少有地露出罕见的温柔。艰难的说道:“难道我们省吃俭用一点点,也不能挤出一部分粮食给他们吗?”
朱珍摇头说道:“大小姐,这不是省吃俭用可以解决的问题,而是策略性的问题。要是我们放这些难民入城来,突厥人马上又会驱赶一批难民过来,数量也许会更多,或许是两万,或许是三万,或许是十万八万。总之,源源不断的都会有难民被突厥人赶来,我们能够接收得了那么多
“好,就算我们全部接收下来。那又如何呢?他们进城来,是要消耗粮食的,总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吧?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提供,他们就会起来跟我们闹。而不是去跟突厥人闹。在没有粮食的时候,人是会失去理智地,什么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摊。不容置疑的说道:“到时候,我们被饿死。他们也同样会被饿死,谁也跑不了。开封被攻破以后。突厥人会用同样地法子,陆续攻破其他的城镇。最终霸占整个中原,将所有的民众。都置于突厥铁骑的统治之下。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地局面
朱蕾可怜兮兮的说道:
朱珍严肃起来,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这是战争,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城外地那些人,他们的命运固然可怜,可是他们没有起来反抗突厥人,死了也是活该!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应该将怒气发泄到突厥人地头上,哪怕是用一百条性命来换一个突厥人的生命,突厥人也不敢这样对待他们。可是,他们没有!”
朱蕾欲言又止。
刘鼎按着朱蕾地肩头,缓缓的说道:“朱蕾,你要体会朱叔叔地难处,他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们只能将他们的孩子接进来,尽量保存他们地血脉。他们的确应该起来抗争的,没有抗争,只有接受被屠戮的命运。”
这时候,城外的难民,已经将他们的孩子,放在了西门的附近。按照要求,他们本人都后退了数步,留下那些孩子在原地。离开了父母的孩子,都在原地痛哭,有些孩子着他们的母亲不肯离开,结果他们的母亲,不得不狠心的将他们推开。有些孩子不愿走,母亲只好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着他们,却满眼都是泪水。
西门缓缓的打开。
令狐翼带着几十名的鬼雨都战士,出去将那些小孩子抱进来。
小孩子突然被陌生人抱到,自然少不了放声大哭。有些小孩子还下意识的往父母的身边跑,结果又被父母抱回来,紧紧的塞到鹰扬军将士的手中,他们的母亲,将自己身上的全部东西,都塞到孩子的怀里,衣服上的一个个血字,清晰可辨。
令狐翼眼角一酸,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其余的鬼雨都战士,也都纷纷流泪,他们只好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孩子的数量很多,至少有上千个,从还要吃奶的婴儿,到已经自己会走路的三四岁小孩,到已经基本懂事的十岁小孩,全部都有。
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入开封的城门,那些难民忍不住放声大哭,一时间哭声震天,气氛极其的哀伤。有些母亲下意识的冲上前,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抢回来,但是,她们走了几步,却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开封打开的城门,无声无息的流泪。
这时候,突然冲上来十几个男人,试图冲入开封城内。们拦住。
“站住!”
“干什么的!”
彭飞虎拔出冰魄寒光刀,对准了对方的胸脯。
这些男人急忙解释:“大人,我们可以帮助守城,绝对不会浪费粮食的,你就让我们进去吧,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是绝对不会浪费粮食的!”
彭飞虎上下打量着他们,又看着城头上的刘鼎。
刘鼎在城头上说道:“好,进来吧!”
他对藏勒昭打个眼色。
藏勒昭心领神会,马上安排下去。
令狐翼带着近千名的小孩子入城,这时候城内地居民。已经被动员起上百人,专门负责照料这些小孩。
彭飞虎也带着那十几个壮丁入城,但是那些人刚刚入城,藏勒昭已经带着鬼雨都战士,将他们全部都包围起来,黑漆漆的箭镞,明晃晃的刀剑,全部都指在他们的身上。
这些男人惊愕的说道:“大人,这是……”
藏勒昭冷冷的说道:“谁派你们来的?”
有男人回答:“我们……我们……是郭桥附近的居民。我们是自己……自己走过来的……”
刘鼎地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道:“莫把我当三岁孩儿,若不是突厥骑兵故意放过你们,你们能走过来?你们都是突厥人派来的带头地男人急忙说道:“大人。突厥骑兵究竟是如何放过我们的,我们也不清楚,可是说我们是奸细,实在是冤枉了我们。我们不是奸细,绝对不是奸细。”
刘鼎冷冷的说道:“刚才看你们和周围的难民,热乎得很。可是只有你跟他们热乎,别人可都不怎么在乎你们。难道,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那些男人都大叫冤枉。
刘鼎冷喝一声:“不说?那就死了!来人。大刀侍候!”
秦迈扛着月牙斧出现,明晃晃地斧头。在他们的面前闪烁,冰冷的气息笼罩了面前地所有人。
那些男人终于承受不住。急忙跪下,连声大叫:“大人,大人饶命!”
刘鼎冷冷的说道:“想活命,就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地。”
带头的男人迟疑片刻,最终无奈地说道:“是……刘守光。”
原来,这几十名的壮丁,都是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派来地,他们的确是郭桥附近地居民,可是那些民众却是从万胜等地抓来的,所以双方并不熟悉。他们是半路上,插入这群难民里面的。刘守光给他们的任务,是想办法烧毁开封的粮食仓库,又或者是煽动城内的居民起来闹事。他们的家人都被突厥人控制着,他们得不答应。
刘鼎说道:“刘仁恭什么时候到了李克用的身边?”
带头的男人说道:“小人不知道,好像是五天前
刘鼎皱皱眉头。
刘仁恭和刘守光这两父子,都是汉人,却跟突厥人做了走狗,实在是太可恶了,说不定这条利用难民来消耗开封粮食的策略,也是他们父子鼓捣出来的。妈的,都说自己人对付自己人最是狠毒,果然如此。刘仁恭和刘守光父子到了李克用的身边,难道李嗣源也来了?
这些奸细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李存孝受伤以后,李克用立刻从后方调来了一个名叫高思继的年轻将领。这高思继年方二十三四,已经娶妻生子,有子高行周,年方四岁。高思继号称白马银枪,虽然年轻,却很得李克用的喜欢。他到来前线以后,一直单独活动,除了李克用和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高思继?”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印象,李克用麾下人才不少,想必这个高思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刘鼎对藏勒昭打个眼色。
藏勒昭摆摆手,上来几十名鬼雨都战士,将这些奸细全部拖到旁边处理掉了。来,原来是看到了令狐翼身边的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大约十一二岁,长得相当的壮实,虎头虎脑的,小手臂结实的就像是两个棒槌。令狐翼大概也是看出这小孩的根基不错,所以专门将他留了下来,准备由鬼雨都的战士从小训练他们,等他长大以后,就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了。和这个小孩一起被令狐翼留下的小孩,大约有两百多个,其中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孩,也引起了刘鼎的注意。
刘鼎摸了摸孩子的颅骨,又捏了捏他的全身骨骼,发现令狐翼的眼光还算不错,这小孩子的确是难得地练武天才。只要精心指导,假以时日,成就未必在王彦章之下。于是蹲下来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虽然才十一二岁岁,却不怯场,声音蛮宏亮的回答:“孟知祥。”
刘鼎微笑着说道:“你从哪里来啊?”
孟知祥镇定自若的回答:“家父乃是幽州人士,契丹人南下,不幸遇难,我就跟着姑姑一起过来了。一路上走了很多地方。我也没有记住,后来姑姑在半路上也被杀死了,我就跟着大伙儿一起流浪到了这里。”
刘鼎点点头:“知道鹰扬军不?”
孟知祥摇摇头:“不知道。”
刘鼎说道:“想为你爹娘仇不?”
孟知祥立刻握紧了拳头,扬声说道:“想!”
刘鼎说道:“好!以后就跟着这个大哥哥练武。等练好了武功,就回去为你爹娘报仇!”
孟知祥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跟着传来杂乱的惨叫声。
令狐翼下意识的捂住了孟知祥的耳朵。
马蹄声和惨叫声好一会儿才消失。
彭飞虎脚步沉重的到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刘鼎缓缓的说道:“都死的。”
刘鼎冷峻的说道:“这笔帐,我们一定会要他们偿还的。”
彭飞虎紧握着拳头。气愤地骂道:“李克用!将来我们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令狐翼更是激动,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双手捂着孟知祥的耳朵。下意识的双手用力,差点挤爆了孟知祥的小脑袋。幸好刘鼎发觉不对,急忙将他地双手拿开。令狐翼回过神来。狠狠的握着拳头,良久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旁边地那个小孩忽然说道:“叔叔,是突厥人来了
令狐翼说道:“没有。”
刘鼎却直言不讳的说道:“是地,突厥人来了。”
这个小孩低着头。令狐翼说道:“他叫郭崇韬,和孟知祥是好朋友,同样是流浪的孤儿。”
刘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孩子,现在都成了孤儿,鬼雨都刚好没有战斗任务,可以从小开始训练他们。嗯,我刚才看了一下,好像孟知祥这样的孤儿,年龄在三四岁到十岁左右地,应该有两百多人,你将他们都集中起来,组建一个少年营,一方面集中管理他们,一方面适度的训练他们。既可以保证他们地生长发育需要,也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伤痛。”
令狐翼黯然说道:
刘鼎似乎慨然,无法拯救这些孩子的父母,实在是令人愧疚的事情,只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的内心都因此而歉疚,但是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拍着令狐翼的肩膀说道:“不要小看这些孩子,没准儿哪一天,会从里面蹦出一个厉害角色也说不定啊!”
令狐翼勉强露出一丝丝的笑容,晦涩的说道:“但愿大人的眼光是准确的。”
刘鼎微笑而去。
大概是因为使用难民也没有让刘鼎屈服,李克用于是不再使用这样的策略,开封的粮食因此得以经受考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开封的四周每天都平静的可怕。然而,尽管突厥骑兵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可是开封城毕竟是被被围困的日子是很痛苦的,空有一身的本事,却用不上,每天都在盼望着援军的赶紧到来。
对于鬼雨都的战士来说,他们在等待之余,多了一项小小的乐趣,就是训练那些挑选出来的小孩子。经过挑选,最终有两百三十四名小孩子成为了少年营的成员,为首的乃是孟知祥、郭崇韬。孟知祥是练武之人,郭崇韬却喜欢读兵书,两人都天资聪慧,进展神速。有时候刘鼎也会亲自指点他们的武功,以排解寂寞。
在自得其乐之余,大家的内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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