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谢艾忽然大喝一声:“停”
四个执法队的队员看了一眼白文,白文看了看王烈。
王烈一摆手,示意暂停,然后问谢艾:“谢参军有事?”
谢艾拱手道:“段将军和胡校尉虽然犯了军规,但现在大敌当前,我军随时可能与敌人发生战斗,而段将军与胡校尉都是军中猛将,若打满五十军棍,恐怕这几日都不能再战,因此艾恳请主公和白队长暂且记下剩下的三十棍,给他们一个杀敌立功的机会,等消灭了石勒逆贼,再打不迟,甚至可以翻倍,一口气打上六十、九十军棍”
众人闻言,开始还连连点头,胡大海和段文鸯也一脸期待的看着王烈,两人到不是怕疼,而是也想上阵杀敌,但真要打完五十军棍,没有十几日是不能骑马的。
可是谢艾最后的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胡大海更是暗骂:“谢小子,你够狠,九十军棍一口气打下来,你胡爷爷还不直接被打死?”
王烈听完,点点头,示意白文叫执法队停止行刑,
白文走到台前,面台下将士,认真道:“今日我责罚他们两人,是按军规行事这里我代表镇东将军再强调一次,凡我军中将官,士卒,官兵一体,不分种族,一概平等,这一条是我军绝不会更改的军规,你们切勿以身试法,否则文绝不容情
而且,最近我听闻在军中某些汉家兄弟颇为看不起鲜卑兄弟,和其他胡人兄弟,此等事乃是自毁长城之举,是严重触犯军规的行为,今后严抓不懈,若有人再犯,直接枭首示众”
一干士兵闻听这话,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一愣,但碍于军规,却无人敢说话。
王烈却来到台前,看着众人喝道:“自古华夏九族,族族都是兄弟,无论是鲜卑的兄弟,还是月氏的兄弟,或者羌人兄弟,甚至匈奴的兄弟,只要今日肯跟随我王烈一起抗击强敌,为天下百姓谋福,为我狂澜军尽力,那他就是我们汉家兄弟一脉,不分彼此,同进同退
我知道诸君中有人对我王烈这番话定有不服,因为我的手上也杀了不知道多少异族的战士,甚至喊出过胡虏、胡狗这样的词语,可我要告诉大家,我说胡虏、胡狗都是那些顽冥不化,欺压我汉家百姓和其他民族百姓的恶狗,而不是那些心怀向善,与我为友的胡家儿郎而且,从今日起,我宣布,在我狂澜军内,再无胡人一词,你们无论何等种族,皆以兄弟相称,都是我大晋的子民,而我们的敌人今后将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鞑虏”
说完,王烈一指段文鸯和胡大海:“这两位犯了军规,虽是初犯,但我狂澜军军法不容亵渎。所以他们今日吃了这军棍;可是,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袍泽,他们之所以犯错,却与我我这个当主将的脱不开干系,今日我王烈在此自惩,等大战结束后,再和他们一起领三十军棍!”
说完,抽出耳铸公剑,在身边将领反应过来钱,在自己手掌上割了三下,鲜血横流,王烈举起血淋淋的手掌道:“今日,烈以此热血为誓言,只要诸君拿我当王烈兄弟,无论汉胡,今后你们就是我一世的兄弟,一起驱除鞑虏,光复山河”
众将士一看王烈如此,却是群情激荡,纷纷跪拜在地,齐声高呼:“驱除鞑虏,光复山河。”
祖逖等人看到这一切,也是心怀激荡,终于明白王烈为何能在段段数年内就横扫北地,单凭这份豪迈就无人可及。
段文鸯和胡大海两人更是哭倒在地,连连磕头谢罪。
这一刻,两人终于领悟了王烈的良苦用心。
王烈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因为刚挨完军官的原因,有些站立不稳,却是扶起两人,然后将段文鸯和胡大海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温声道:“你们疼在身,我痛在心啊”
两人闻言,泪流满面道:“我等知错了”
王烈随后又对众军朗声道:“诸君,你们也起来吧,我王烈需要的是能勇敢面对的兄弟,错了不怕,只要肯面对,去改正
而我们既然同为袍泽,就该互相信任、襄助,否则将来战场之上,谁又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你又肯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谁?,而没有袍泽的保护,我们又能在战场上存活多久?若我们是一盘散沙,我们幽州,我们狂澜军又岂能有今日?因此,我希望大家不但在今日明白同袍相互友爱的道理,更要把这个理念传递到百姓中去,让我幽州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而你们就将代表我们狂澜军的荣誉。”
王烈此话一出,台下中军顿时胸膛都一挺,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身为狂澜军将士的骄傲
王烈又道:“这里,也请诸君注意某些宵小,若有人在你们身边鼓吹什么民族不同,分裂我军的言论,你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告诉给自己的主官,或者直接来中军找我或者狂澜禁卫的白队长,一经查处,都给予你们百金奖励”
狂澜军士兵一听这话,顿时都看向四周,这百金的奖赏可是很高了,更何况能抓住奸细也是一种荣誉。
王烈却把目光扫向人群,敏锐的发现了几个神色慌张的面孔。I
祖逖看到这些,点点头,对韩云道:“王明扬这是要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啊”
而一直站在高台一侧的白文目光如电,至始至终都在观察众军的神态,过了片刻却是对王烈点点头,示意王烈他已经发现了哪个不对。
这边王烈也点点头,那边白文对着身边的执法队的狂澜禁卫耳语几句,那执法队员下去后不久,台下异变突生,几十个身穿狂澜禁卫的汉子冲进了队列,分头将数个狂澜军士兵或者军官扑倒,然后捆绑起来。
然后不顾这些人的大声叫喊,将他们直接押上了高台。
白文则大步走到几人身前,目光如冰,扫过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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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建兴四年二月,荆州长沙县荆州刺史府内,听完刘佑的汇报后,陶侃微微点头道:“这么说王烈的底线是给我们一万张最新式的连弩,同时向至尊保举我为大司马?”
刘佑点点头:“正是,令狐艾怀中有一封密信,应当是临来时王烈交给他的,上边写的就是这些条件,我也是怕他发觉,因此没有带走那封信。”
陶侃闻言,点点头:“不错,德祖你这件事做的很好,我们是不易惊动他,毕竟现在王烈刚败了支雄,气势正盛,这北地的形势还真不好说,若王烈能坐稳北地,我与他为盟,这些东西也不算少了。”
刘佑也道:“王烈这个低价开出的的确很厚,但未免有些虚言欺骗主公您的嫌疑”
陶侃闻言,诧异道:“德祖何出此言?这种事情,若白纸黑字写的明白,他怎么骗我,王烈至今还算有诚信之辈吧?”
刘佑闻言,摇摇头道:“这个与王烈有没有诚信无干系,据我所知,那所谓的新式连弩,就算在当日平舒一战中也不过百余架,就算这一年多的时间,王烈他们又要建设城池,又要扩军,加上工匠有限,也顶多只能生产出几千架,估计这一万架也不能一次付清,若分期支付,拖延个两三年,对主公你帮助真有那么大么?至于那大司马的职位,其实只是个虚名,而且江左这边回高兴么?祖士稚那边不就因为接受了至尊的封左将军的奖赏,现在琅琊王已经完全断了他的粮饷”
陶侃闻言,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当年那连弩我军自己根本无法生产,我也曾找人仿制,却根本无法使用,其中有些零件内有机巧,若是购买王烈根本不对外贩卖,而我军若能得到那些连弩,就算只有五千只,对我军战力也是一个巨大的提高;至于大司马这个职位,我也不稀罕,可是若至尊也能给我开府同三司的权利,那么我荆州就可以趁势而起了。”
刘佑闻言,忙道:“主公雄心壮志,佑定帮助主公完成。那主公您的意思是,接见令狐艾么?我的建议是再等三日,幽州无最新消息传来,就和他商议。”
陶侃点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三日后你带令狐艾来见我。”
刘佑忙称喏,随后告别陶侃。
离开刺史府,刘佑嘴角却浮现出意思笑意,因为他心里明白,王烈的低价的确是那些,但最后却还有一句话:“若刘佑从中破坏,或陶士行不肯结盟,则此礼送给琅琊王,助琅琊王与王敦相斗,我军则可以平叛名义进入江左行事”
刘佑心中冷笑道:“王烈,你自命忠义,如今看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可我偏就不能如你愿,我偏要你和陶侃为盟,没有机会侵占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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