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下毒潭,自然是九死一生的事,也不知是幸运与否,刚落水我就被一只巨兽鲸吞。你送我的那把用来自杀的匕首倒真是好用,那巨兽被匕首刺穿,死在一处山涧间,慕容放便救了我。”
曾府是她最后的王牌,却也是她必须要保护住的亲人,她并不想让陈朔知道她的逃脱与曾府有关。
陈朔却觉得心上有一把钝器在敲打着他,他声音低沉,带着轻微的湿润:“楚汐,我无意杀你。”
没想到离洞口还有段距离,雨水也会溅到她脸上。
她低着头,靠着山壁,神色彷徨:“陈朔,我不会臣服于你。”
相识七年,相斗七年。或有人评她贤淑端庄,或有人议她工于心计,但从来没有人觉得她是个刚烈的女子,最起码,在他人看来,铮铮铁骨是套用不在她身上的。她贪权图利,贪生怕死,她可以臣服于权力,却永远都不能臣服于陈朔。
为什么?大概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比如陈朔对她无缘无故的恨,比如她因陈朔无法克制的恼。
“你可以臣服长公主,太子,甚至是慕容山庄庄主,却不能对我低头一次吗?”
陈朔到底恨不恨楚汐,大概只有楚汐一人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是不是正确的,他也不知道。
他落魄了许久,从降临到这个世上。他与父亲流离失所多年,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一直以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只有父亲的期望。而他十二岁那年,有一天,郁郁终生不得志的父亲突然有一天,双眼里有了异样的神采。父亲抓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景王府的小郡主明日会经过九安街,让他抓好时机。
抓好什么时机,他没问,父亲也没说。直到他第二天醒来读书时,才发现草席上身体僵硬的父亲。所有的东西都齐全,甚至连卖身葬父的牌子都写好了,就是没有吃剩下的耗子药。他怔怔地哭不出来,只能木然地拖着父亲的尸体,继续完成他的遗愿。
他候了许久,从闹市开张到夕阳西斜,好心人施舍予他一些银两,也有人愿意为他张罗,都被他拒绝了。他低着头等着父亲期盼的那辆马车,慢慢地心灰意冷,那些银两倒也足够他葬了父亲,再买点耗子药吃了算了。
那辆车终是来了,下来一个十岁的女童,穿着鹅黄色的锦衣,扎着小辫。一张干净的圆脸上满是骄横,她张牙舞爪地指着他,质问他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他是嫉妒的。他本来也可以有一个像模像样的人生,也可以在蜜罐里无忧无虑地成长,不必为了苟活和金钱丢失了尊严,不用被人鄙夷地扔着玉佩来侮辱。后来他才知道,那嚣张跋扈的女童并不是他等待的小郡主,后来他也被郡主带回了王府,并且遇见了景王爷。虽然一切都好像走上了正轨,走上了一个父亲所期盼的道路,他可以不用背负着罪名而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行走。但是,楚汐的存在却像他心头上的刺。
无论他多么努力,她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脸上有卑微的希冀,此时无比庆幸她从没有正眼看他。
“如果皇位之争尘埃落定了,你会如何?”
疼痛过了头,便不觉得疼了。她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大概还是宿醉的恶果吧。她必须一直与陈朔对话,方能让自己不这样沉睡过去:“尘埃落定,那是谁的皇位能落定。太子,安王,长公主。如果那时候我还能活着,我啊,我想要去外面走一圈。这天下还是很大的啊。”
“我以为你会在祈都坐享荣华富贵,继续巴结着各式各样的人。”
她干笑一声:“这三位,哪位得了皇位还能容得下我,何况你也不看看我的脸,留在祈都做什么。又没有身份,又没有脸。人呐,总要变得。可是你呢,陈朔,你一旦卷进了这场争夺,你就退不出来了。”
他也不知他眼里跳跃的是火焰还是欲望。
“你觉得我会输?”
她摇摇头:“我不算命已经很久了,未来的事如何,谁也不知道。”
陈朔不甘地还欲争辩:“楚汐,你……”
“楚姑娘!”<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