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儿连忙跪下叩头谢恩称是。
婉容虽不喜他来此当差,但太子话已出口,无可挽回,便道:“嬷嬷和兴儿俱是景姐姐正用得的人,既承太子关照,调来凝香轩,本宫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嬷嬷上年纪的人,须得有兴儿这样伶俐的人在跟前专一侍奉,双儿走后,王保儿,你要多担待些。”
她这番话,来兴儿听了倒没什么,夏嬷嬷听了,不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当晚,来兴儿随夏嬷嬷分别被安置在相邻的两间耳房中住下。待到夜深人静,来兴儿躺在床上,回想起在花坊,胡须花白的程管事审视绿玉牌时脸上露出的诡异表情以及对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位程管事既识得绿玉牌,莫非他也是皇后安排在东宫的眼线?如果真是如此,芙蓉此时定已获悉太子派自己接夏嬷嬷来凝香轩之事,这么顺藤摸瓜的查下去,一旦夏嬷嬷真参与了宫中逆案,非但自己知情不报,性命难保,即连太子只怕也会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来兴儿年纪虽小,但天资聪颖,早就瞧出太子突然调夏嬷嬷来凝香轩,其中必有缘由,令他特别感到无所适从的是,自己刚刚从芙蓉那里领受了不可告人的使命,又偏偏在此时被太子委以重任,卷入到这个漩涡之中。无论哪一方得知了他的一切,他都难以活命。
来兴儿自进宫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即使是半年前他被关进察事厅监室的那些日子,也从未向现在这样害怕过。
张谅被太子罚在凝香轩门前站了一夜,虽有亲兵们送来棉衣和酒肉,不曾冻着饿着,但胸中终究是憋着口恶气。次日清晨一得到内侍传来太子的赦令,他也不入内面见太子谢恩,便直奔太子内坊去找李进忠。
李进忠昨儿在太子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又意外地见到来兴儿,深感这趟差事的棘手,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他才从床上起身,蔌洗已毕,便看到张谅怒气冲冲而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亲手为张谅沏上杯茶,陪着笑说道:“大将军保重贵体,不妨先去补个觉,过了晌午再谈差使也不迟啊。”
张谅冲李进忠一抱拳,开门见山地说道:“事情既已向太子禀报过了,这会儿就请大人和末将联名具折上奏。”
李进忠呵呵干笑两声,劝解道:“大将军放心,奏折本监定会与你联署的。只是内苑清查的结果还不明了,不如等芙蓉司正那边有了消息,再一同奏报,更妥帖些。”
张谅大声吩咐随他而来的亲兵道:“去两个人,把芙蓉请来。”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去了。
李进忠皱皱眉头,却未加阻拦。张谅现在急着要奏报皇帝、皇后,其目的就不只是邀功了,更有使皇帝皇后相信,东宫确藏有嫌犯的意思在其中。看来,这一夜站下来,他对太子已怀有怨恨,要动手报复了。其实,将抓到何绍生的消息向皇帝皇后及时奏报,李进忠也是赞成的,只是昨日太子对此事的态度令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不敢贸然行事。芙蓉一向是皇后身边的智囊,其对皇后的影响力甚至超过张谅,莫如先看看她对此事的态度,再做决定。
这样想着,李进忠心里拿定了主意。他拉张谅坐下,恭维道:“大将军如此勤于王事,让人好生佩服。等这件差使结束了,本监要好好和大将军亲近亲近才是。”
张谅见李进忠一味地笑脸相向,也不好一直端着架子,二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起来。
不多时,芙蓉随着张谅的两名亲兵来了。然而,令李进忠和张谅没有想到的是,芙蓉带来了一个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何绍生是受人指使故意出来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宫中眼线起了作用。只是眼瞅着到手的功劳要被芙蓉生生抢去,张谅实在是不忍撒手。
芙蓉对张谅的冷嘲热讽毫不介意,反而站起身冲着李张二人重施一礼,说道:“查看东宫之事,李大人是钦差,大将军更是首当其冲,小女子不过是拾遗补阙而已,岂敢贪功独占?大将军,何绍生人在你手里,何妨据小女子提供的消息再加讯问,如能叫他直接供出主使之人,岂不正是勘破此案的最佳捷径?”
李进忠听了,连连点头,心想宫中传言皇后若无此女相助便坐不稳中宫,此话果然不虚。他冲张谅道:“芙蓉司正一番美意,大将军莫要辜负了才是。这样,你先回去睡一觉,养足了精神,今晚本监与你同审何绍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