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延庭示意身边侍卫收拾好随身行李,准备回云宸。
“殿下,不向祈王爷告别么?”
慕延庭摆摆手:“不必,”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掩住半张俊朗面容,风流倜傥,“他还能否回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祝桓哲这个傻子,自诩机睿,到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顾翎璇这个人,一向是不喜按常理行事,她的举动,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便是这些年被板正过来许多,骨血里到底还是桀骜的。
不然在十二城的时候,他夜探舒华宫想要与她联手,她也不会那般张狂,甫一张口便要他的底牌。
偏偏祝桓哲看不透,纪岚提出过想要迎襄王顾冽和都察院左佥都御使范旬回国,却被祈王拒绝。
慕延庭合上折扇,扇柄点了点额角,嘲讽地笑笑。
他大概是以为扣着顾冽,手中便是多了一副谈判的筹码,只是没想到却会惹怒了顾翎璇。
祈王也好,谦王也好,顾翎璇列阵十万,并不是要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坐稳焱廷江山,只是想要焱廷内乱,她可以趁乱迎回顾冽罢了。
本来二人的机会都是同样大小,势均力敌,如今祈王却是操之过急,将本可以作为助力的人推到了谦王一方去。
还是小瞧了顾翎璇吧。
总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算回京掌政,有一个位高权重、野心弥天的摄政王叔父,能摆平云宸内务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出的精力腾手对付焱廷。
慕延庭一声嗤笑。
他也不想想,顾翎璇是什么人?
云宸大行帝君顾行与帝后蒋氏的嫡长女,十二城城主的外甥女,师从千识沈纯,手握凤擎卫,云宸的掌政帝姬,自幼便是被当作护国帝姬培养的。
滞外四年,她又岂会丁点准备不做?
想起一路西行见到的云宸西南的景象,慕延庭合了扇子,轻轻敲击掌心。
可惜,却也万幸。
云宸西南良田万顷,土壤优渥,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便不算,还有号称“死亡之海”的云川戈壁。
八百里云川戈壁,如今已是泰半绿洲,生意盎然。
引贺兰山冰雪积水,灌溉梯田,防风固沙,更新农具,西南百姓亦农亦兵……
桩桩件件,她是怎样想到的?
目光中兴味愈燃,可惜了,只可惜,生为女儿,还是云宸的女儿,云宸最尊贵的帝姬,否则定不能叫她飞出帝皇家。
他却也要庆幸。
万幸她是个女子,非是男子,否则,此等大才若不能为皇室所用,皇室必定留她不得。
慕延庭目光又黯淡下来,纵然她不是个男子,可是生为云宸的第一帝姬,又是这般心机容色,父皇也不会留她性命……
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便是他自己也说不出,若是有一天皇室与云宸兵戎相见,面对顾翎璇,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未来的事情,没有人能说的明白。
焱京这一场雪,纷纷扬扬,终于还是平地风起,卷走一地莹白。
康裕二十三年冬,冬月己巳。
祈王祝桓哲入宫,言帝君病重,入焰王谷调养,请帝君幼子祝惆坐乾极宫,掌政事,宗老亲王辅之。
是夜,云焱边界急报,云宸十万大军叩关虹城一线,虹城关已下,泌阳关危急。
翌日,军报再传,云宸打六十四苍狼王旗,拥云宸宗室亲王銮驾,连破虹城关、泌阳关、上谷关,兵围河间,焱廷东线告急,朝野震惊!
满堂朝臣看向坐在宽大帝君座椅上的稚龄孩童。
还只是垂髫幼儿,坐得久了都会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只能由养母闵妃抱着,在金銮御座前设一道珠帘,也算是垂帘听政了。
“王叔?”下面的朝臣躬身静立,透过珠帘的目光都落在珠帘后年幼的帝子身上;而年幼的帝子则是眨巴着眼睛看向坐在金銮御座左手偏下方的祈王。
祈王看过来,小小的孩童搔了搔还没束发的发顶:“王叔,母妃累了,惆儿也累了。”
祈王看向怀抱着幼子的闵妃,身子纤弱,久抱着一个孩童,总归还是累人的活计。
“王爷,少君年幼,朝中大事无解,还请王爷决断。”有朝臣手持笏板躬身进言。
祝桓书只得了祝惆一个儿子,自出生起就养在闵妃膝下,闵妃待他视若亲子,舞阳公主也待他善如亲弟,是以祝惆很是依恋母妃和姐姐。
“母妃,惆儿饿了……”祝惆打了个哈欠,靠在闵妃怀里,小小的人儿昏昏欲睡,眼角还带着因打哈欠逼出的细小泪珠。
闵妃怜爱地亲亲他的发顶:“好惆儿,就快结束了……”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站在前排的朝臣听得清楚,有几位瞬间就变了脸色。
大朝之上,云宸铁骑已经连下三关,闵妃娘娘却说了一句“就快结束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