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堂盘膝而坐,任由城中喊杀震天,他却是充耳不闻。
突然,他双目睁开,脸上微微变色,身形一动,已然消失在床铺之上。
他的房间之内,那扇原本紧闭的窗户无风自动地打开了,倚靠在屋角的一条被层层厚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品已然消失不见。
住在他隔壁的猴孩茫然地从被窝中伸出了脑袋,扰了扰头皮,一颗灵活的脑袋瓜子转动了一下,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然而,他左看右瞧,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斜着脑袋想了片刻,又重新缩了回去。
最右侧的窗户被人推开,哲别的目光追随着李明堂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他的眉头一点一点地紧锁了起来。
许海风的精神以他本人为中心,向四处蔓延开来,一路上,他不断地感受到了无数的生命波动。那些细微弱小的存在也许就是一棵小草,也许就是一只毛虫,然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无论是强大还是孱弱,只要它们存在,只要它们生生不息,许海风就能清晰地感触到。
体内的异血再度开始久违了的加速,一股股无有穷尽的莫名力量通过静心诀转化为真气。他的精神不断攀升,他的功力不断增强,已经超越了他今日以前所能达到的任何顶点了。
唯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人的自身潜力,也唯有坚忍不拔之士,才能一次次地通过生死历练攀上更加险峻陡峭的高峰。
正如那雏嫩的树苗想要成长为参天大树,正如那孱弱的幼狮想要成长为百兽之王,他们必须在自然界历尽艰辛,只有履险蹈危,方能出人头地,方能傲啸山林。
此时的许海风,他的身上所背负着的有方向鸣的性命,有家中众女的牵挂,有黑旗军一万士卒的前途,有方令天临别之时所托付的那句——汉人的地盘唯有汉人做主。
责任就是压力,压力既是动力。
此时此刻,他已后退无路,所能依仗的也唯有自己。
在这一刻,他顺利地突破了一年以来一直徘徊不前的第七层静心诀。
他成功地攀升到了第八层境界,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宗师级绝顶高手。
他一声长啸,声动九天。
我自横刀向天啸,唯有男儿当之强。
皇宫内院,汉贤帝疲倦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摇摇昏沉沉的脑袋,面向跌跌撞撞地走来的阿富问道:“火油已然备好了么?”
“回皇上,已然全部办妥。”阿富蜷伏在地,恭敬地回答道。
“后宫的嫔妃们呢?”
“奴才自作主张,已经将她们都接到养心殿去了。”
“一个不漏么?”
“是……回皇上,所有嫔妃一个不漏。”
汉贤帝转过了头来,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啊。”
阿富以头伏地,道:“奴才能够服侍皇上,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如果……如果真有来世,奴才定然再度服侍皇上,那时候,还请您不要舍弃了奴才。”
汉贤帝重重地点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中也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溜须拍马,谗谄阿谀之言。
这番话若是放在平日,也不过如此,不会入他之耳。但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却让他感动莫名。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那一片水雾迷糊了他的视线。
几道脚步之声陆续传入房中,阿富惊讶的声音豁然响起,显然来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汉贤帝抹去了眼中的那片不争气的水渍,转头望去。虽然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着一丝好奇,想要看看让已铭死志的阿富为之惊讶的又是何许人也。
“你……你们……”
汉贤帝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大声地问道。
他们正是当今三大世家的三位当家主,当朝的三位尚书大人。
“拜见皇上……”
他们三人整齐划一的行了君臣之礼。
汉贤帝上前,亲手将他们一个个的搀起。
“臣等生恐皇上寂寞,是以相约而来,陪伴皇上。”唐宗翰笑呵呵的说道。
汉贤帝拍着他的手,心情激荡,然而一代至尊,自有其过人之处,片刻之后,便已镇静下来。他看着三人,大笑道:“朕错了。”
方令天讶然问道:“皇上,什么错了?”
汉贤帝拈须长笑,道:“朕说错了,朕这一生最为得意之事并非在临安城前全歼恺撒人,而是……”
他的眼光在这三位老臣和老太监阿富的脸上一一扫过。
“而是……有了你们这几位朋友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