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渐渐离她而去,到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她忽然之间觉得很是寂寥,那种寂寥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觉让她一时之间觉得很是可怕。
她不知道怎么样来形容这种寂寥,但是那是一种无处诉凄凉的苦处,那是一种无人可以理解的寂寞。
简怀箴呆呆的坐在那里,零落缓缓的对她说道:“皇长公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也不要太放在身上,不要哭了自己才是。”
零落跟了简怀箴那么久,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何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当她看到简怀箴这种表情的时候,立刻明白到她心目中的那种苦处了。
简怀箴抬起眼来望着零落,忽然说了一句:“零落,你觉得本宫现在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零落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她的眉心不禁打结。
因为她知道简怀箴无论怎么做,但对她而言都是一个难题。
因为李贤就这么死去了,倘若就这么放过朱见深的话,那么朱见深以后一定还不知悔改,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今天他可能会害死李贤,明天说不定为了一己私yù会害死更多的忠臣良将,而简怀箴现在还活在世上。
倘若有一天简怀箴年纪大了不在这世间了,到时候又有谁能约束朱见深呢。
所以一想到这里,简怀箴就觉得头痛yù裂。
而零落是简怀箴身边最亲近的人,简怀箴是怎么想的她又如何不知道。
所以她看简怀箴变得如此的愁眉不展,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不禁深深的责怪自己。
简怀箴慢抬起手指,看了她一眼,说道:“零落,你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零落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皇长公主,这件事儿我始终觉得倘若您不这么和皇上算了又有什么办法。虽然您手中有金yù杖,金yù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jiān臣,但是这金yù杖又不可以废立皇上。皇上即使做了再大的错事儿,皇长公主您又拿皇上有什么办法。”
简怀箴的目光却冷的像冰霜一样,她望着零落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她说:“不,零落你不知道,你真不的知道。其实本宫要想废了皇上那真的是一如反掌的事情。”
“啊,皇长公主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金yù杖还可以废立皇上吗?”零落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简怀箴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金yù杖自然是不可以,但是有别的东西可以,恐怕你是不知道的,本宫手中还有一道皇上的遗诏。”
“遗诏,那是什么东西?难道——”零落很吃惊的望着简怀箴。
她当然知道遗诏是什么东西,遗诏是册立皇上的。
但是如今皇上已经册立了,为什么简怀箴手中还有所谓的遗诏呢?
简怀箴知道她很吃惊,便微微一笑说道:“这遗诏其实是皇上临终之前几个月的时候给本宫的,这遗诏之上写清楚了倘若有朝一日皇上做出了不英明或者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宫就有权废立皇上。只不过皇上始终是我大明王朝的骨血,又是我朱家的子孙,本宫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皇上给废了呢。所以一直以来不管皇上做了多大的错事本宫都替他遮掩,本宫也从来没有把这遗诏拿出来。本宫是希望皇上改过自新可以做一个好皇帝,但是现在皇上实在是太令本宫失望了,只可惜李大人一生英明为大明王朝鞠躬尽瘁,没想到到头来却落了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简怀箴说到这里,眉心又皱了起来,她的眉心蹙的很深很深的。
零落望着她,看到她头上隐约生了几根华发,忽然之间心底便不由得生出感慨,不知不觉之间简怀箴真的是老了。
她刚认识简怀箴的时候她觉得简怀箴是无所不能的,她什么都能够做到,在她的身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在她的眼中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是现在零落忽然觉得并不是那样了,零落深刻的感受到了简怀箴的无奈。
她感觉到了简怀箴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坚强,尤其是面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的时候。
她忍不住苦笑,轻声的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既然您手中有遗诏,如果您想废掉皇上的话那原本也是没有不可能的。”
简怀箴摆了摆手,终于还是对零落说道:“本宫现在脑子很luàn,你让本宫好好想想吧,本宫要仔细想清楚这次应该怎么做。总之本宫一定不会让李贤李大人枉死,毕竟李大人是我大明王朝的功臣。倘若就这么让他枉死了,本宫实在是对他不起。”
简怀箴说着,眼中不禁有清泪流了下来。
零落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帮不上忙,而且自己在这里反而会让简怀箴觉得很难受,所以她便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她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皇长公主,那您仔细的想一想吧,奴婢先退下了。有什么吩咐的皇长公主尽管叫奴婢就是,奴婢现在去同淑妃娘娘说一声,这几日就先在万安宫中候着陪伴皇长公主吧。”
简怀箴不置可否,零落便轻轻的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后,她便自去找唐惊染向唐惊染告假不提。
简怀箴此时此刻心cháo起伏,的确她手中是有一份遗诏,而那遗诏也的确是先皇去世之前几个月的时候托付给她的。
因为先皇唯恐朱见深即位之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所以便先向简怀箴交托了这封遗诏,只要有了遗诏方便简怀箴以后做事儿。
但是一直以来简怀箴都没有把这份遗诏出示,是因为她心里对朱见深还有很深的祖孙情意。
倘若不然的话,在上次朱见深luàn杀无辜的时候她就已经把遗诏拿出去了。
简怀箴去把那封遗诏翻出来,然后静静的坐在桌旁。
她双手扶着那份遗诏,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此时此刻简怀箴心绪紊luàn,却有一个人比她的心情更加紊luàn,那个人就是朱见深。
朱见深退cháo回到乾清宫中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他觉得以简怀箴的性格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倘若简怀箴这么容易放过他的话,那她就不是他认识的简怀箴皇长公主了,所以此时他的心里十分忐忑。
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古冷意躬身走上前来,端着一碗参茶到他面前,说道:“皇上,您不要多想了,还是先喝口参茶暖暖身子吧。”
朱见深望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了十分yīn狠的神sè,他对古冷意恶狠狠的说道:“古冷意,你说这件事情是朕当真做错了吗?是不是朕不应该bī死李贤?可是朕怎么会知道他会自杀呢,而且这李贤实在是太过于倔强了。其实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要追究责任的话,朕始终觉得还是梁芳的责任。要不是梁芳向朕纳谏说要修建太上老君的金身、还有修建炼丹炉,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古冷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倘若不是那梁芳从中作梗的话,皇上又何至于今天会变得如此的两难,这件事情罪魁祸首当推梁芳。皇上倘若非要给朝臣、皇长公主一个交代的话,那么老奴觉得皇上只要把梁芳推出去就行了。”
古冷意对朱见深说道。
朱见深稍微犹豫的看了古冷意一眼,最终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古冷意,你平日里主意不很多吗,为什么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傻?你以为皇长公主和满朝文武、还有天下百姓这么好糊nòng吗?不说别的,单是一个皇长公主,区区一个梁芳又怎么能平息她心中的怒气。倘若梁芳可以平息她胸中的怒气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心机。李贤为我朝做出过贡献,要不然皇长公主又怎么会如此器重于他。”
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有些气急败坏。
其实古冷意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如何不知道事到如今单杀一个梁芳是没有用的,但是除了这么说他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