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于伦敦，二败于上海，三败于江都，威尔逊的三次漂亮出手将卡尔推入了空前的绝境，志在必得的雅斯集团变成了空中楼阁，汤森的大欧洲梦破灭，捷足先登的长三角市场被后发的丽日抢了先，再加上林启东刺杀乔治案，董事会的家伙们吵吵闹闹，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岌岌可危了，都是“费玛小姐”惹的祸，应了那句东方的谚语，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讽刺了西方的谚语，早起的鸟儿能吃到虫子。吃到个屁，妈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汤森家族的脸大概都被自己丢尽了，卡尔憋了一肚子的气，忿忿地卷缩在主舱内，威尔逊，你想灭掉汤森，没那么容易。
“郁金香号”专机再次腾空而起，从香港飞往江都，王茜雯随机同行，身份是卡尔的女友。登机之前，卡尔做了一件事，撤了亚太区总裁兰博职，考虑到人家服务了汤森一辈子，快到退休的年龄却晚节不保，就调他去做江都汤森酒店的总经理吧，养完老再回家，亚太总裁的位置让史密斯接替他。这个家伙年富力强，很会来事，还是个中国通，手下也带出了一大帮熟悉中国国情的国际团队，以之为班底重组亚太区高层，可能是个明智的选择。兰博老矣，该让贤了。其实这还不是卡尔最看重的，史密斯没有与威尔逊共过事的经历，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也算是出奇兵了。集团内威尔逊熟悉的高层我统统都得换掉，不是你们能力不足，为了再不让对方摸清套路，我只得牺牲这帮元老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衷。
机舱内大家都沉默不语，卡尔闭目养神，思量着这场跨国官司该如何打。汤森再也输不起了，区区一千万美元虽不是什么大数字，可脸丢得太大了，这会子那些美国财经记者不知会把我描绘成一个多邪恶的魔鬼。林启东，又是个什么东西，不是添乱吗？为了一万美元就让你把乔治给杀了，含着银匙长大的卡尔觉得太不可思议。
已提前飞往江都的香港大律师袁杰世在调看了警方的全部资料后，给卡尔提出了三个建议，上策是争取与丽日庭外和解，即放弃把汤森作为第二被告，只追究第一被告林启东的杀人罪，此案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汤森无关。他一个小人物怎么会知道发生在伦敦和上海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
“庭外和解，对方提出一千万美元的赔偿啊！让林启东赔吗？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卡尔认为这个方案不可行，可以说是己方一厢情愿的疯狂，“再说了，既然丽日已把我们列为第二被告人，说明他们肯定已经准备了充分的证据，在节骨眼上拿出来，让你防不胜防。”
“那我们就争取中策，”袁杰世在电话里解释说，“放弃和解，力争在法庭上推翻对方的证据。”
“推翻证据，袁律师，你有几成把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卡尔最担心的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生怕又陷入对方设计好的圈套。这几天他一直努力地按威尔逊的思路在考虑对方的杀着，如果我是他，会出一张什么王牌呢？那两个关键证人，玛丽娜不用说是威尔逊一伙的，可李江却是江大的员工，不可能站在他们一边的，也许这个人我得抓紧了。
“从我们律师团的意见来看，丽日选择在香港打官司，一来是引渡问题难以解决，他们不可能把林启东弄到美国去起诉，搞缺席审判中国政府又不干，执行是个大问题。二来如果在江都打官司，中国缺少打国际案子的专家，同时原告丽日和第二被告汤森又是美国公司，牵涉面太广。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三个方案，在江都只解决林启东是否杀人的问题，然后在香港打第二场官司，即指控我们第二被告的罪。”
“香港不是你们的地盘？他们有胜算吗？”卡尔问得很直接，他并不担心手下那帮御用律师团的实力。
袁世杰明白老板的意思，不无担忧地说，“在香港打的话，他们的胜算略大一些，因为适用的法律是英国法律，不是美国法律，判例是最主要的依据。我们查过了，1952年和1897年有两个类似的案子，都是原告赢了。”
“那还不如回美国打，至少有一半的赢面。”毕竟美国是卡尔的大本营，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这个问题我们研究过，回美国打表面上看起来胜负各半，如果弄成马拉松诉讼，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但有一点我得提醒您，汤森先生，舆论的影响，我怕汤森万一输了影响太大，就算丽日最后输了也达到了打击我们的目的。因为它赢得了同情，这是最要命的。所以回美国打这场官司是下策。”专业的律师就是不一样，充分权衡了各方面的利弊，庭内赢庭外输的案子在美国太多了。
“是啊，你分析得对，上、中、下三策都考虑到了。算我没白花钱请你当我的御用大律师。”卡尔显然是默许了对方的想法。
“老板过奖了。”
“好吧，听你的，就在香港打，输赢对美国本土的影响都不大。”卡尔下定了决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丽日充其量也不过是匹未成年的马，要赶上汤森还得走一段很长的路，咬我一口肉，还吃不死我。
整架飞机上最难过的人莫过于斯迪芬伯格，也就是我们的兰博先生了，人家史密斯是坐着直升机飞上云宵，自己呢，坐的也是直升机，不过却是从云宵直接坠落到地上。虽然小汤森承诺保留原有的待遇不变，可调任江大总经理是不折不扣的贬谪啊，面子往哪儿搁呢？原本指望伦敦和上海的好消息能让自己从金卫国案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这下可好，卡尔迁怒于人，把自己打下天庭，贬入凡间。
上海谈判的失败不能全怪我啊！你卡尔把所有的权利都拽在自己手上，一点点修改都得传回洛杉矶审批，效率太低了。请你出席开标会也不来，你却推说什么机场关闭来不了，你看人家威尔逊命都不要地从旧金山赶过来，那里的雪可比我们洛杉矶大多了。仅此一条就赢得了业主方的赞扬，还没开标我们已经输了。中国人并不在乎钱多钱少，在乎的是面子，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些。真正的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有一线，而且还多半是场外的功夫，不完全是实力的比拼。为了这五家酒店啦，我几乎拼上了全部的身家，在美国的小儿子都不理我了，这是为了什么？
让史密斯接我的班，小汤森你是晕了头吗？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你家的司机，天天接你上学放学，马屁精一个，算个鸟？一个直觉在提醒他，小汤森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开始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一安排到重要的职位上，史密斯算是其中的一个。兰博后悔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早知道会来这一手，当初就不该破格提拔史密斯到江都汤森酒店当总经理，原来卡尔已经谋划多年，这小子，心计藏得太深了。My*God!
“上次发生金卫国的事后，我就该立刻提出引咎辞职，不大了调回美国总部，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哎－－－－”想到这里，兰博后悔不迭，太在乎头上的光环了。资本家永远都一个样，一旦你做不出业绩，立马滚蛋，以前的功劳一笔勾消。算了吧，到江大混两年，熬到退休。
此时，南茜正与王茜雯坐在一起，两个女人也开始了一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