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智慧不同于职场智慧,毕竟哄几个人容易,哄天下人却难。其实最高的智慧还不在商场,而是情场,哄一个人比哄天下人还要难上难。有位大师曾说过,面对一人比面对千万要难上千万倍,就是这个理。这一人就是你的老婆或老公。
情场智慧不是本小说研究的主题,言归正传,汤森与丽日的商战烽烟才刚刚吹起来,好戏在后面。
“人取我予”是营销总监张燕丽在四人闭门会上提出的全新战略,既然日本队入住江大已无可避免,汤森乘虚而入日本酒店市场的担心极有可能变为不可逆转的事实,不如我们坦然面对它,从旁迂回,出奇不意地扩大中国市场的占有率,让汤森两头失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总部一定会责怪我们经营管理不力的。”袁方独自哀叹,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几天前好容易才借助威尔逊之力摆平了新官劳伦斯,他会不会再度发难呢?这个老朋友怎么会轻易让出亚太区总裁之位呢?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啊!
刚才Lily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人取我予,会不会也是威尔逊面对来自美国总部元老们的挑战而采取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呢?这是一个永远猜不透的家伙,明明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偏偏爱卖关子。
要挽回败局,只有按张燕丽的计划,从中国队入手,这条路有点漫长,劳神费力,可我没有选择。此刻袁方苦恼的是,到底该不该向顶头上司劳伦斯汇报。这个看起来极富想像力,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计划很有可能将成为劳伦斯坐稳亚太区总裁之位的基石。太便宜他了!假如威尔逊在位,我一定会主动送上门去。不行,我得先找他汇报。袁方拿定了主意。
“Lily是何许人也?”听完袁方的报告,威尔逊没有任何深思,遑论说让我考虑考虑之类的弱智官话,而是突然提高嗓音质问道。聪明如袁方一时也措手不及,以为自己的高见根本入不了老大的法眼。
隔着无边的太平洋和中国广褒的陆地,袁方身在几万公里之外也感到耳膜阵阵疼痛,电话里威尔逊的声音竟如此高亢,吓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握住听筒的手有些颤抖,“她,她是江都丽日酒店的新任营销总监,托马斯原来的副手。也是老丽日了,从西安丽日酒店调过来的,今年三十岁。”
“哦,这样啊,”他的语气渐渐平缓,几秒钟内能将一场狂风暴雨平息成一汪静湖,在袁方的记忆中大概只有威尔逊一人。“西安人,不错,这个人你得好好培养,以后能堪大用。她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比中国区几十个丽日酒店的营销总监加起来还要强了。”
饶是共事多年,袁方也从未听过威尔逊曾给予一个下属如此高的评价,他后悔刚才没说明张燕丽至今仍未转正,随时都有被空降的外籍人士替代的可能。他这样说,是不是暗示我拉拢她呢?不过,关键的问题还得请教,“老大,这个事要不要跟劳伦斯汇报呢?”
“你觉得呢?有回避的可能吗?除非你想下课。”威尔逊正色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上帝说话的语气也不过如此。
老大的话再明白不过,只有用计划做交换,或许能保住来之不易的总经理之位,自己的修行尚浅,眼下远不是大仙们的对手。要赶上威尔逊,怕是这辈子也别指望,袁方吞了吞口水,答道,“懂了。我这就向他汇报。”
人取我予,后面还有一句,人予我取。劳伦斯取的又是什么呢?袁方放下电话,瞅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思量着。在上海时听总部的人说,他原只打算出任亚太区副总裁之职,给威尔逊当个副手已经非常满足了。可威尔逊却顺水推舟,索性让出了总裁之位,自己回到美国仍担任丽日国际的总裁,四十出头就金盆洗手,袁方绝不相信这个人会是威尔逊。他一定另有打算。劳伦斯敢接他的位置,也定然知道这份担子着实不轻,放眼全球最肥的市场恐怕就是发展最迅猛的亚太区了。只要方法得当,跑马圈地,赚钱象自己印开机器钞票一样快。中国人对国际品牌几乎达到迷信的程度,你开价一年一千万元管理费,业主都不知道该还多少价。遇到心情急迫的业主,甚至还主动给你加价,生怕你嫌赚得少不来了。
“我也是华人,却也经常弄不明白中国人的思维。”袁方扫了一眼刚才四人会议记下的笔记。
张燕丽曾到东京丽日酒店实习过半年,对日本市场略知一二,在闭门会议上她提了三个数字,30,120和15。拓展日本市场丽日和汤森都用了30年,结果是前者开了120家联号,后者仅有15家。
结论:再给汤森30年时间,它会不会超过丽日?一定不会!
理由:越是高度发达高度成熟的市场,如日本和美国,越不可能实现快速扩张,尤其高消费的酒店业。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是日本高速发展的时代,跟今天的中国相似,当然也是外来酒店的高速成长、快速圈地的黄金期,汤森没能把握好,现在日本酒店市场已严重饱和,能有大的作为吗?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定缺少最基本的商业常识。机灵的张燕丽没有直言贬低竞争对手,意思大家都懂。
此言一出,正在江都大学攻读MBA的程思齐已经鼓掌了,“精彩。什么是成熟?成熟就是理性。什么是不成熟呢?感性。中国正处在刚刚进入感性的时代,是吧,袁总?丽日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
袁方不知道他是何意,只得额首称是,“Lily,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必大惊小怪了?可是总部怎么交待呢?”
张燕丽接下来的发言让威尔逊这样的大人物也刮目相看,虽然第一个听众袁方当时还认为只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