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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范雨婷很怕突然碰到那个“断肠”人儿,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上午他才在电话里云开雾散见太阳似的喊了那一声,万一碰上了,你真是无法预料又会生出什么事来。于是她一出门就迅速插进另一条巷道,绕着弯来到大街上。
她先在面馆里吃了一碗牛肉刀削面,然后坐在店门口,等到一辆出租车过来,她才伸手一招,几大步走到街边,拉开车门,低头一钻。汽车向东城方向奔驰而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枫山宾馆”既不在枫山上,也不挨枫山边,而是耸立在东城新区的“金座街”,金座街取名是源之于日本东京的银座,意思是让经济腾飞,在不久的将来赶上小日本。金庄街这两年也确实发展起来了,越来越热闹,大小店铺比肩而立,一入夜间,闪烁的霓虹灯把五里长街照耀成一片灯的海洋。
枫山宾馆在街心绿地左面,高达二十层,很是气派。但真正的气派还在它的内部,其豪华的程度已相当于三星级饭店。不管怎么说,在枫山市,它算是第一流的。
范雨婷对这家高级宾馆并不陌生,进来的次数不算少。更何况,在这里她有过一次可怕的经历,至今想起来还后怕。
那次就是在ktv包房里出事的,她被那个姓赵的年轻警察带走了,当时她还寄希望于自己的美色可以感化高警察,谁知碰上的是一双冷峻严厉的眼睛。
在派出所的椅子上,她哭得好伤心,而高警察却始终皱着厌恶的眉头,一边问一边纪录。要不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地出现了黄诗人,她肯定也会象尤姐那样被关进收容所。黄诗人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烟,一直听她哭兮兮地把她的身世讲完,然后和高警察进了里面一间房,再出来的时候,高警察已经面部柔和多了,语气也是那样的诚恳动听。
他说现在我就把你交给这位伟大的灵魂工程师了,他是我的老师,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人怎么会不向往受人尊敬而有意义的人生呢?
她真没想到这个威严而不近女色的警察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后来才知高警察是个业余诗人,他最崇拜的当代诗人就是本市的黄诗人。这天恰好黄诗人来派出所评点他的学生发在省内文学期刊上的一篇颇有力度的新作,总而言之,就撞上了她,就与她的人生轨迹相交,就有了以后黄诗人时不时地给她以教诲,就有了带来江摄影家,就有了江摄影家推荐她当演员,从而也受够了当演员的磨难。
再以后,黄诗人又带她去一个姓周的中医那里,希望她能够在这家个体诊所里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女大夫什么的。她居然也新鲜了几天。然而也仅仅是那么几天。她吃错了药吗?能把自己整天塞在那些花花草草里面吗?黄诗人虽然也大恼其火,但还是一脸神圣地为拯救她的灵魂不倦地替她重找工作。
对黄诗人,她既想他又怕他,最怕的就是假如自己再被抓住,让他知道了将是多么地对不起他那颗好心啊!她只有在黄诗人面前才会产生自我可耻的念头,而这也成为她不敢再在外面做生意只在枫桥巷自己家中接客的原因。
走进宾馆,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侯老头公司的那个高胸脯圆屁股的女秘书,正在柜台边与台内的服务小姐以及台外的两个男士又说又笑。范雨婷尽量避免和那个讨厌的女人打照面,走进大厅就贴着墙壁直朝楼梯走,打算上了楼再改乘电梯。
可是柜台那边的说笑声突然停了,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发现了她的缘故吧?她正想加快脚步,不料却传来一个女人用普通话招呼的声音:
“请问小姐,你找谁?”
她扭头一看,服务小姐的眼睛望着的是她,女秘书则靠在柜台上,叼支烟,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范雨婷明白是这个女人在做恶作剧。一种报复的念头迅速闪现在她的脑子里,于是她胸脯一挺,仰起脖子抖抖披着的头发,迈着“梦露步态”,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她知道自己的姿态和微笑的魅力。
“我不找人,跳舞。”
她娇音婉啭地朝两位男士眨了一下眼睛。
一位男士立刻就开口打圆场:
“请原谅,履行职责,履行职责,小姐请。”还礼貌殷勤地伸出一只胳膊。
范雨婷又是妩媚地一笑,眉挑目语,让红唇白齿更显魅力,甜声甜气地说:
“二位,要是想跳,上来请我就是。”
另一个男士凑上来说。
“荣幸,荣幸。”
范雨婷转身时,没忘记给女秘书一个幸灾乐祸的嘲笑。
留在她身后的是女秘书那副极不自在的脸色和极为忿然的声音:
“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哼!”
还有那位男士得意而又是陪笑的声音:
“无缘无故的,啥事嘛。”
上了楼,来到那个房间,她按响了门铃,开门的老汤笑脸相迎:
“好想你。”
老汤拉起范雨婷的手,紧紧地捏了一下。
“我相信。”范雨婷哼笑一声。
老汤从来都是用一种温暖和蔼的姿态对人,他个子较高,接近五十岁,微微发福,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说话时,一口整齐的白牙灿然生辉。
走进房间,沙发上还坐了一男一女,经介绍,男的是一家丝绸公司的经理,女的在糖酒公司供职。经理四十来岁,其貌不扬,但很和气;女的估计三十多岁,身体丰润有致,两只眼睛眉目传情,她和经理换得很拢,见了生人也不把那只放在经理腿上的手抽回来。
女人很活跃,几句应酬话一说,就铺排起来:
“好了,好了,范小姐来了,战场摆起。汤大人去拿牌。经理大人安椅子。”
都坐上了桌,又是女人开口:
“不打大了,打半截,五十承包,准碰准吃。”
“看老汤的。”经理满不在乎。
“随便。”老汤笑眯眯地望着范雨婷。
范雨婷把钱从皮包里拿出来,她只带了五百,就说:
“来嘛,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