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婷慢慢地嚼着口中食,沉思地说:
“外婆想我当医生,她说当医生好,不管哪个朝代都离不开医。生,一辈子不挨饿。”
她突然放下筷子,走过去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日记本,翻开,拿了张照片到桌边,给霍小宝看。照片上有个老人,瘦小而慈祥,被一个高个子女孩紧紧挽着,女孩一看就知是范雨婷,老人想来是外婆了。
范雨婷说:
“嗯,这就是外婆,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在公园照的,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外婆就死了。她是知道她要死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看我笑得无忧无虑的。记得照相前我还跟她说,等我长大了当了医生,我要把她所有的病都治好。当时外婆只是笑,很高兴的样子,没有说话。后来街道办事处的夏姨告诉我,外婆得的是胃癌。外婆舍不得钱治病,她什么都花在我身上了,却没享到我的福。”
范雨婷感到鼻梁又在出问题了,酸酸地,她马上就收了照片,强作轻松地说:
“不说了,不说了,你看,菜都没怎么动,快吃,快吃。”
吃完饭,范雨婷有些倦意,就说;
“睡午觉吧?”
霍小宝同意,昨晚他睡得也晚。
中午气温高,但这屋凉快,她把所有的毛巾被都抱出来,也就两床。她说:“我们各盖各的,可以早点睡着。你盖被子,还是搭两床毛巾被?”
霍小宝笑道:
“一人盖一床毛巾被就行了。”
“不行。”范雨婷说,“这屋凉浸浸的。”
结果是,霍小宝搭毛巾被,范雨婷盖被子。
范雨婷说:
“我们背靠背,快睡。”
霍小宝说:
“背靠背,减少干扰。”
“别说,越说越兴奋。”
“不说了。”
霍小宝醒来时,又是范雨婷先起床。他听见厨房有流水的声音;便下床往厨房去,看她在干什么。范雨婷在洗衣服,那是他昨天换下的,还有她自己的。范雨婷围一条围裙,长袖挽至胳膊肘,穿一双拖鞋,头发用手帕系成一束,她微微勾着身子,在那块小小的洗衣服台上,专注地搓衣服。霍小宝突然感到,这似乎才是范雨婷本来的样子:健美、大方、质朴。
范雨婷一回头看见了霍小宝,微笑道:
“起来了?”
霍小宝连忙走过去,说:
“我来洗。”
“算了,算了,我洗。”她用胳膊肘挡他。
“洗衣服我行,读书三年都是我自己洗。”
霍小宝一定要她去休息,范雨婷觉得两人一块干,也别有一番情趣,就满心欢喜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对他说:
“也别争了,一起干吧。你看肥皂都打了,搓就是。”
霍小宝提议:
“你洗我的,我洗你的,这比各人洗各人的好,有意义。”
“你大学生是不同一些,洗衣服也要洗个意义出来。”
结果,还是照霍小宝的办。
二十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给她洗过衣服,更没有搓过她的裤头、背心和胸罩。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胸中波动,她感到新鲜、奇异,和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激动,总之,她为这种感觉的出现而感到轻松愉快。
在天井晾好了衣服,太阳又成了夕阳,被高楼挡住,从天井的瓦背上消失。
范雨婷指指身上的围裙说:
“这个都不用取了,又该做晚饭了。”
“时间过得真快,简直是一晃而过。”霍小宝摇摇头,却很满意。
“饿不饿?饿了就吃。”
“吃。”
他们把中午剩的全吃光了,都说第二顿的比第一顿的好吃。
范雨婷打开电视,是新闻联播。霍小宝说:,
“请它暂时别来打扰我们。”<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