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足的瑞雪此时再也睡不着,她又不好打搅王九指,静静地靠着窗子便向外瞧去。黑压压的什么也瞧不见,偶尔远处有盏灯火却怎么可靠不上前。
无聊地抬头瞧了悬挂半空的圆月,云朵如轻纱般裹在她的周围。这是连任何色彩也绣不出的景致。明早明早就可以到南京了。
南京。在赵希厚的描述中是比全椒大了几十倍的地方,人也多,东西也多。唔!‘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天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地方,会有这么多人,为何要聚集在这个地方。那有什么好的?为何几十两银子在那都不算什么?
她在心里偷偷地描绘着南京城。将赵希厚的描述一点点的安插进去,这样的话,那里应该是个好地方。
“咚咚。”
还没歇下的船工在船舷两边走来走去,似乎没睡的人很多。她感觉到一丝清冷,起身将窗子关了,重新趴在床上,听着浆击江水的声音。
“咚咚。”
甲板上又传来脚步声。
“汪汪汪!”
老实趴在瑞雪身边的小黑狗突然立了起来,扯着瑞雪的衣角。好容易有些睡意的瑞雪又清醒了,她翻了个身,这个时候睡不着的人真多。大家都为明日要到南京而感到兴奋么?
瑞雪生怕它会惊扰到别人,忙捂住它的狗嘴:“别乱叫,吵着别人了。”
“谁的狗!吵死人了!”
完蛋了,把人吵醒了。瑞雪点了小黑狗的头:“完了!小心人家把你抓去炖狗肉吃。”
小黑狗呜咽地又叫了声。
王九指翻身坐起来:“怎么回事?”
“都是它不听话。”
“河盗!啊!”
最后一声无比地凄惨,也将船上的人都唤醒了。甲板上顿时大乱,呼喊声,奔走声,此起彼伏。
瑞雪忙下了床开门要出去看个究竟,被王九指一把拉住:“别开门。”
“爹,是河盗。”瑞雪话已不成话,牙齿上下打着,一脸惨白地看着王九指。她听赵原说过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却没想会碰上。
王九指此时却很镇静,安抚着瑞雪:“别怕。别去开门。”他贴在门上听了听。这一层只是人们在不停地奔跑,而真正的叫声则是从下面传上来的,河盗还没上到二层。
“开窗子,从窗户这出去。”
瑞雪此时觉得自己手脚酥软半分力气也没有,惊恐得尖叫声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王九指在瑞雪身后推了一把:“快走!”
他什么也没拿,开了窗子,让瑞雪先翻了出去。所有的人都拼命地往三层跑,二层显得更加拥挤。
王九指牵着瑞雪同人往相反的挤。涌过来的人不住地抱怨王九指他们挡了自己逃命的路。
好容易挤到船舷边,王九指在船舷边找到了原本是当舢板的木板,他让瑞雪紧紧抱住:“不许松知道么?”
瑞雪紧张地点点头,却有些害怕地看着江水。
“爹跟你一起跳。若散了南京……”王九指还想交待瑞雪几句,却听见二层已传来呼喊身,河盗已经攻到二层了,“吸气。”他只得匆匆交待瑞雪吸气,便将他推进了下去,自己也抓了块木板纵身跳进了滚滚江水之中。
此时人们豁然醒悟,这个时候抓着木板跳江才是活命的机会,挤在后面的人又往回跑,拼命地抢着所剩无几地木板。
跳入江的第一感觉只有冷,瑞雪紧紧地抱住木板,很快身子便浮在江面上,灯火通明地大客船上无数的人影在奔走着,惨叫呼救声不住地传来。
她害怕地扭过头,大客船边停着两艘小客船,是河盗的?瑞雪害怕地将头埋进水中,随着江水漂浮。直到憋得受不住,她才再次将头抬了上来,大客船已经远远地落在了身后,可是呼救声已然可以听见。周围漆黑一片,她小声地地呼唤着王九指,可是爹没有反应。她不敢太大声,因为有两盏游弋地灯在大客船边上。
又漂了一会,瑞雪才敢放声呼喊。静静地江面上没有回声,江水拍打着她的身体,冰冷地。
一个男人丢了一串铜钱给个粗鄙的妇人,女人掂了掂手中的钱,不大满意地看着那人:“二两。”伸手将双目紧逼的女子的脸抬了起来,“您看,这是个漂亮的姑娘。”
男人根本就不看,咬着口中的狗尾草:“都不醒,到时候我运了过去是个病秧子就亏大了。”
妇人赔笑地道:“怎么会。这可是我亲自弄来的,几年都遇不到这样的好货。”
男人冷哼道:“你给我弄醒啊!”
“这人晕了。醒了还不坏成哥您的事?”妇人凑到跟前,“你再加点。少了我可亏大了,我从人家那弄来都花了一两银子。”
“你看看这脸肿的,还有这嘴,连手都是,不是病是什么?”成哥挑剔地看着晕迷的女子。
“在江里淹得。”说着赶紧捂住自己这张该死的嘴,该死又说漏了。
成哥得逞地挑着眉毛,伸手摸了妇人臀部一把:“洪嫂子,你会花钱?这河边隔几天就能弄到个女人。昨儿上面传话说有客船打劫,还要我说么?”
洪嫂子被成哥劝揭穿了,咬牙道:“知道了。再多给一吊钱钱,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我的呢。”
成哥满意了,从身上又掏出一吊钱丢给洪嫂子。
洪嫂子喜得眉开眼笑地,数了数,小心翼翼地将钱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