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合衣草草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陈银儿又把陆淇叫醒:“淇儿快起来,初一要拜坟岁去,需得起得早才是。”
说着,陈银儿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汤圆这种食物早在唐时就有记载,北方称元宵,江南或谓水圆子,明朝宫中流行用各色果脯、玫瑰、核桃仁做馅,民间则更偏爱黑芝麻馅儿。
糯米团子在甜汤里滚动,真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熟悉的滋味与数百年后并无二致,只是身边少了些熟悉的人……
吃过早饭,陆淇把枕头底下红纸包着的一吊铜钱揣进怀里。
陈银儿撇嘴道:“旁人包压岁钱都是压三五枚,独你压了一吊,睡着不硌的慌吗?”
“嫂子你不知道,这压岁钱本是民间祝祷之术,用来乞太平压邪祟。既然要压祟,三五枚钱怎么够用?我这叫大力出奇迹。”
陆淇用一条黑网巾将头发束起,披了身直盖脚面的交领斗纹长衫,今天大年初一要去祭祖拜年,可得穿件好衣裳。
陈银儿也换了一身崭新的绿绢布长裙并桃红袄,外面压着一件青黑间的水田衣,用几支银簪子盘发,虽只是略施脂粉,也美得清丽脱俗。
出了门,还能听见稀稀拉拉的爆竹声,路上的人多背着包袱,余县当地的风俗是初一早上先阖族齐聚,在族长的领头下登山祭扫祖坟,午后再亲朋间登门拜年。
附近的孩子们早知道陆淇脸软脾气和顺,见她们要出门,连忙上来磕头:“秀才老爷娘子纳福!”
陆淇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铜钱,施给他们:“多谢,小友们纳福。”
散了两圈,等所有孩子都拿到了钱,陆淇才得以脱身。太阳快出来了,两人忙往城外去,若走晚了可要搭不上渡船了。
到了城外堤岸边,果然人流如织,前面排着长队,水里的船只却寥寥无几,引得人们颇为不满。
“大船都哪儿去了?这小舢板一次能渡几个人?”
“拜坟岁可要误时候了!”
陆淇四顾,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作为余县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白石堤总是来往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运盐的盐船、运各色物料的商船、渡人的渡船、大家族的游船等等。
因此租船业也很发达,往常此时正是租船的好时候,大船渡一次能收不少银钱,那些租船商人轻易不会放过这样赚钱的机会,为什么此刻江上却船只寥寥呢?
照这样子,等到中午也不一定能坐上船,两人正待回城,却听见有人在叫他:“陆兄!”
一回头,见江上划来了艘方头无蓬船,齐茗一身的儒生镶黑蓝襇衫,正笑得灿烂,站在船头上向他招手。
……
“只怕齐兄家中正要用船,平白被我耽误了。”陆淇告罪道。
“不妨事。陆兄有所不知,小弟家祖籍扬州,在余县内并无坟垠,自然无需祭扫。
只是今早上听家父说余江上大船都被一人雇走了,料想陆兄祭扫必也要船,便赶忙抢了船来接你。”
“抢……抢船?”陆淇眨了眨眼。
齐茗发起牢骚:“是啊,家父今早便将家中的盐船都租给了个卖越瓷的,这艘船还是小弟硬拦下来的呢。”
陆淇这才想起来齐茗家里是盐商,他必然不缺船只。
可又是江上的租船,又是盐商的盐船,雇船的人到底有多少货物要运输,竟能用得到这么多船?
想不通想不通。
好在今日起得早,抵挡陆家村时还赶得及加入族中祭祖的队伍。
“师爷来了?”陆太公站起来:“快请进来吃盏热茶!”
大堂哥迎着陆淇与陈银儿进了门,早有女人递来软垫,陆淇两人遂向陆太公拜年行礼:“太公新年纳福!”
“诶!纳福!”陆太公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上手把陆淇两人扶起来,并给了两个红封纸包,沉甸甸的,想必有不少钱。
礼毕,外面一拥进来几个小辈,又少不了一番磕头散钱。
等这场礼节活动结束后,陆太公才在大堂哥的搀扶下,领头带着族人们登了船,往祖坟去。
余县地区拜坟岁的习俗非常隆重,重要程度与清明祭扫相当。
陆氏一族人口众多,以长房牵头,各房一起出资购买鸡羊鱼与香烛纸钱等物,扛着桌椅扁担划船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