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茗怔然倒退了两步,跌坐在船舱里,家丁见状连忙来扶他:“少爷!”
陈银儿催船靠岸,然后毅然决然地朝江岸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跑去了。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往日也常自诩文人风骨的齐茗陷入了沉默。
“少爷,您怎么了?”
家丁摇着他的肩膀:“少爷,咱们扬州齐府二房的千顷地只有您这一根苗,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像是想通了什么,齐茗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挣脱开家丁的手,倾然跪倒,向江岸的方向遥遥拜去。
“多谢,多谢天下还有你们这样的英雄!”
……
见陈银儿回来了,陆淇真忍不住想骂她两句,但是当看见她脸上带着泪的笑容时,却又狠不下心。
相顾竟无言,只有紧紧地相拥。在这余江畔的芦荡摇曳之间,微风渐息,西边的晚霞被乌云遮挡,天色向晚。
回到城里,陆淇想起刚才齐茗所说,要去两个卫所求援。
明朝的卫所制度是明太祖所创,其底色源于唐朝时期的府兵制。
专门在某地屯田屯兵,以军田养兵,兵丁则世袭当兵,这样就养着军队,还不花费国库里的钱。
这种制度在明朝早期还是有战斗力的,但是自从明宣宗开始,军官侵占军田、吃空饷、奴役士卒耕田、引发士卒逃跑的事情就屡屡发生。
等到土木堡战神明英宗时,逃亡的士卒累计竟有百万之多,各个卫所名义上或许有数千士卒,实际上还能有一半在就不错了。
陆淇一边思索一边往里走:“恐怕,这卫所也不靠谱啊。”
陈银儿四下看看,轻声道:“卫所兵的事我也听说过,我娘家那附近几个村子,卫所兵可横着呢!
不但不让人出海捕鱼,还挨家挨户地查渔船。凡是船头宽过两臂的人家,都被抓走了,亲友若不去赎,都回不来的。
因为这个,多少人没了生计被饿死了!”
“这些家伙……”陆淇皱起眉。
怪不得倭寇势力越做越大,后期甚至几十个倭寇就敢登陆上岸,在内陆穿县过府转战千里,一度杀至陪都南京城下。
而面对区区几十个敌人,南京守军被杀了两个把总,死了八九百士兵,而倭寇却连一具尸体也没留下。
这些事情都是被《明史》和当时的文人记录下在册的。
堂堂大明朝,南方武备竟然废弛至斯!
陆淇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茫然无措地停下脚步站在街上:“怎么办……”
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恁个小书生不走就让开,挡什么路?”
回头看去,却是个身高九尺重面阔颐的壮汉,一身的劲装打扮,肩上还抗着根布帛包裹的长棍,正不满地看着她。
“猛镖头不得无礼!”一旁商人打扮的掌柜赶紧上来作揖赔礼:“这位小相公,镖头是个粗人,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闻言,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灌罢一口酒,醉醺醺地望来:“如今寇患频频,官兵皆风声鹤唳,我等草芥之民还是少造事端为好。”
“福生无量天尊!”
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挥了挥拂尘:“老丈此言差矣!我等男儿丈夫,此时正当出山平祸,救万民于水火才是,何谓少造事端?”
猛镖头把肩上的棍子往地上一杵:“道长说得好!说到了某家心坎里啊!你我既有此心,不如同去衙门投身报销如何?”
“好!”
“诸位慢来!”陆淇赶忙叫住他们,施了一圈揖:“小生乃是本县的师爷陆筠,方才听诸位说要往衙门去?”
众人纷纷见礼。
猛镖头抱拳:“原来是陆师爷当面,某家失礼了。”
“无妨,倒是镖头与道长能有此报国心,实在让小生敬佩!这厢为你们引荐,且随我来!”
被陆淇夸了两句,猛镖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
“县内还有同行的十几个镖局弟兄,个个都是好手,某家这就一并去叫来!”
道长从腰间解下一把剑:“贫道虽是孑然一身,手中却还有三尺青锋,今日皆任凭衙门驱使!”
见此情形,旁边的百姓都踊跃起来,纷纷带着自家子弟也来报名,驱逐倭寇也是在保护他们的家乡,他们也要出一份力!<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