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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惊鸿 (下)(2 / 2)

“研发这种事你不用对我负责,只是这把枪。”

“从最初到完工,不带工钱,共用了六千二百八十一两银子。”

几人都齐齐倒吸了口气,现在天下初定,物价低廉,一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五口三个月开销,而且还是有面有肉日子,就说却越、巨岗物价比较高,这六千两也足够一户中等人家几十年吃穿了,就这么换来一把枪……

当下就有人想,若把这钱用到士兵身上,也足以培养出来几个神射手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东西,不可能装点到军队中去了,就说他们紫竹军武器装备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奢侈,当下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这么声势浩大把他们都叫来看新武器,却不过是这么一个东西。

“都说女人一怀孕,性格就会变……”

虽然杨毅没有正式公开自己身份,但他们几个近臣,自然是知道,像那些脑袋不太灵便,此时就想到了这上面。

“既然已经试出了此物威力,那我就去向大人汇报了,周科长,和我一起去吧。”杨刚说着,让人把枪收了,周元安让人把统计结果拿着,跟着他一起走了。他们走后,众人嘻哈了几句,说一说这枪用途,也就散了。

其他人走了,江浩却没有离开,他走到刚才放木耙地方,想着刚才那几声巨响,像他这样经历过战场人听了还不由一惊,若突然用到战场上……

“江大人在看什么?”

江浩回过头,就看到牛洪乐,当下拱了拱手:“牛大人还没走啊。”

“这难得来这边一次,也想多看看。”牛洪乐说着也走了过来,“江大人怎么看?”

“不知牛大人说是什么?”

牛洪乐后退了一步,伸出食指笑着指了指他:“江大人是在和我打机锋吗?我说是什么,江大人会不知道?”

“在下愚笨,却是不知。”

牛洪乐眯了下眼:“好吧,既然江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江大人一下,有些事,还是早做准备好。”

“牛大人,在下也有一句话想说。”江浩慢慢开口,“人要知足。”

“好!好!好!”牛洪乐说完,不再开口,转过身走了,江浩看着他背影远去,收回目光。他知道牛洪乐为什么来找他,杨毅马上又要远行,这次架势,恐怕是要把张三娃提上来,如果再提,那张三娃就有了和牛洪乐分庭抗礼资格,而在文官系统中,自然是张三娃更受优待。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是以杨毅目前行事来看,却没有让自家孩子继承架势。

不是子嗣,那就是手下。

杨刚本是最佳人选,但此人领兵打仗也许还能说上可以,牧守一方,钱财管理上就很欠缺了,而且他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愿。

杨毅是无人抗衡,杨刚是众望所归,但要换成其他人,这就会有种种制衡了,牛洪乐这些年因为勤勉办事,升不比紫竹军老人慢,也不怪他会有一些不该有想法。

“但你这想法,又怎么会不为人所知?”

他这么想着,摇摇头,不再去想,目光却又飘向先前木耙所在地:“那个女人做事,又怎么会给人可趁之机,六千两?嘿!”

“老爷?”他亲随走上来,请示道,“咱们……”

“咱们回去,哦,对了,提醒着我别忘了拐前门一趟,给随儿捎个娃娃回去。”

那亲随应了,和其他人随他一起上了马,却越多山路,虽然杨毅把路修不错,可这上上下下,坡度也大,坐轿坐车都不便,却养成了文官武官都骑马习俗,就算是后来那些升上来文人秀才,也习惯了这种出行方式。

回到家,就看到自己妻子正带着小女儿和自己两个儿子玩着,他眉头微微一皱:“功课做完了?”

两个男孩都是一缩脖子,珠儿笑道:“怎么一来就问这个,你看你把他们吓。”

“我倒是不想吓他们,也要他们两个给我考出好成绩来。”

“怎么不好了?上个月武考,两人都得了自己班一,这还要怎么考?”

“文考呢?”

珠儿没有再开口,但见她脸上表情,也能看出,她并不认为文考重要,江浩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对着小女儿拍拍手:“随儿过来,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还不到五岁小女儿立刻跑了过去,两个大眼闪闪发光看着他:“什么什么?”

江浩把在前门买娃娃拿了出来,立刻引得小姑娘叫了起来,这种欢快叫声驱赶了先前不快,江浩抱起她,哈哈一笑,也不再提先前事,大手一挥:“吃饭吧。”

巨岗人饭桌上没有食不语传统,两个男孩子因为父亲在不敢动弹,小女孩却是叽叽咕咕个不停,还抱着他胳膊,不让丫鬟抱,江浩倒也不在意,虽然不合规矩,也有损威严,但他却乐得如此。

“这么宠,也不怕宠坏了。”

珠儿嘀咕道,江浩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心虚道:“看我做什么?”

江浩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回来继续喂孩子,那小女孩吃了几口,就不想好好吃饭了,再那里扭来扭去,江浩端着饭碗:“随儿乖,再吃两口。”

“那随儿要吃八宝饭。”

“随儿再吃两口菜爹爹再给你八宝饭。”

小女孩不怎么甘愿吃了两口菜,见江浩给她夹八宝饭很少,立刻不依了起来,珠儿有些烦道:“就是你爹给宠坏,看看还有一点做姑娘样子吗?春兰,还不把小姐接过去。”

旁边就有一个丫鬟要来接,小女孩抱着江浩胳膊不下,江浩挥挥手将那丫鬟打发了下去:“你这是做什么,别吓着孩子了。”

珠儿翻了个白眼:“儿子让你管成那样,女儿又宠成这样。”

江浩笑呵呵哄着小女孩吃菜,只当没听到,小女孩又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眼珠子一转,就道:“爹,中原到底有多大啊。”

“什么中原?”

“就是……”小女孩还要说什么,珠儿面色一僵:“吃饭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是啊,妹妹,吃饭吧。”

“来,给你八宝饭。”

两个男孩子一边殷勤给她夹菜,一边对她比眼色,他们两个做倒也还算隐蔽,但江浩是什么人,当下就放下了筷子:“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这人真是,总是胡思乱想,吃饭吃饭,别吓着孩子了。”

珠儿一边说一边就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江浩却放下了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两个男孩子,珠儿瞪着眼睛装无辜,两个男孩眉宇这样定力,纷纷低下了头,小女孩模糊也知道自己惹了祸,怯怯拉了拉他袖子:“爹,随儿错了,随儿不说中原了。”

“随儿乖,告诉爹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自己哥哥,不敢出声,江浩道:“随儿,喜欢爹给你买娃娃吗?”

小姑娘点点头。

“还想要吗?”

“……想——”

“那告诉爹,中原什么事。”

小姑娘嘴唇哆嗦着,一方面觉得不能违背了母亲意思,一方面又觉得,不能不回答父亲,两方为难,着急都要哭了,江浩看心疼,就准备私下再找人问,珠儿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别逼了,是,是我提到了中原,我说咱们应该回去!这里再好,总归是一块孤岛,我大哥现在在朝中也有了地位,咱们回去……”

她话没说完,江浩已经抱着小女孩站了起来,珠儿脸色先是一白,之后又是一红:“江浩,你给我站住!”

江浩没理她,继续向前走,她气将碗摔在地上,尖声叫道:“我让你给我站住!”

“别做这么难看。”

“难看,到底是谁难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巨岗,其实不过是你变了,你变得胆怯,变得懦弱,你怕了杨毅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最后一句,极近尖叫,江浩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你既然那么想回中原,那就回吧,码头那里天天都有船,你收拾妥当,自可回去。”

“你……”

“还有,她就算是个女人,也是个比你强女人。”

他说着,已经走了出去,不理身后珠儿尖叫。

却越天一向是不错,最冷也不过穿件夹衣,穿棉衣时候大多为特例,此时虽已十月,可来到外面,只觉得凉爽,他看着湛蓝天空,不由得想到,那一年他也曾这样转身而走,本以为就是那样了,但谁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孕,再之后她又认了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她是真改了,虽然心中有遗憾,可他毕竟不是少年,哪知道,却是他想岔了。

是他变了吗?也许是吧,他确变了很多……

而在此时,杨刚和周元安正在杨毅面前,讨论那件新武器。

“山羊,你觉得这枪如何?”

杨毅斜靠在软榻上,这样姿势,男子当着外人做也就罢了,女子来做,就有些不守妇道了,杨刚和周元安虽然知道她身份,却没有这种感觉,杨刚道:“很好,就是造价太高。”

杨毅笑了起来:“元安,若是再做一把这样枪要多少银子?”

“五百两。”

“十把呢?”

“八百两。”

“一百把呢?”

“一千两。”连想都不用想,周元安对答着,说完又道,“这只是个大约摸数字,真做起来,还会有损耗,不过误差应该不超过十两。”

浪花淘尽(四)

番外一浪花淘尽(四)

听着周元安爆出来的这一连串的数字,杨刚有些发愣,不过他知道杨毅做事,往往就会与众不同,因此也不多问,想了想,道:“既如此,此等武器,为何要公布于众?”

虽说当时在场的只是却越的一些高层,附近把守的士兵也都是严格挑选的,但这里面难免,也难免没有那别有用心的,而且,这一次行动的保密等级也只是一般,难说就没有一两个大嘴巴的。

杨毅噗嗤一笑:“山羊,你还是这么无趣。”

杨刚没有说话,杨毅道:“还不坐下,难道还要我请你们两个吗?”

她的软榻前面,还有两个小矮凳,杨刚坐下了,周元安也小心的在另一个矮凳上坐下了,他知道杨毅是个和蔼的,只要不触犯条例规矩,小来小去的从不计较,但在她面前,还是总忍不住有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是因为权势威望,更因为其行事。

作为一个上层的技术人员,他知道杨毅身份的时候说不上晚,但也说不上早,最初的感觉是无法相信,再确定了之后,也就只剩下惊奇了,而这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但也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在他的感觉中,女人是要贤良淑德,是要温柔可亲,知文习字自然也可,但不过是当成一种陶冶,若说靠此和男人一争长短,那就有些不守妇德了。

杨毅所做的事,又岂止是不守妇德?但是,他竟生不出反感,更没有谩骂、抵触的思想。他后来暗自思忖,不是他对女性的观念改变了,而是杨毅本身,已经超出了性别的范畴。

能用十年的时间从山贼成为侯爵的男人有多少?而这些男人,又有几个,能将自己的领地,整治成却越这样的?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这口号,从几千年前就被圣人们提起,历朝历代也出过一些明君圣皇,但,又有哪一位帝君真的做到了?就算在朝代最繁荣强大的时候,依然有流离失所的,依然有食不果腹的。

当然,却越无法和大赵的领土相比,可是,他相信,就算是历朝历代的帝都,也没有却越今日的安稳繁盛。

能给人民带来这样的生活,就算是女人又如何?甚至,就算是不是人又如何?

“山羊,君儿也快过周岁了吧。”

杨刚的脸上带出一丝柔和:“是,下个月五号就是了。”

“怎么样,会说话了吗?”

“尚说不清楚,不过已经会走了。”

杨毅笑了起来:“做父亲的感觉不错吧。”

杨刚笑了笑,想说什么,到底没能说出来。

“你刚才的问题……”杨毅稍稍坐直了一□体,“咱们这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也不是谁不用心,码头每日那么繁忙,就说现在却越的户籍难有了,流动人口却是无法管理的。钱财动人心,说真正能不为所动的人,不过是没能得到足够的条件,不说别人,就连是我,也是有可能被收买的。”

杨刚和周元安愣愣的看着她,她哈哈一笑:“比如,若有人对我说能长生不老,我就很有可能把却越卖了。”

杨周两人的脸上都有点啼笑皆非,杨毅又道:“我准备成立三百人的枪队,此枪队,当为我却越最中坚的力量,当不属于任何派系,当只为大总领负责,这件事,就算是想保密,也保密不起来的,倒不如这么公开了。”

微微一愣,杨刚就明白了,这枪不比别的,那种声音,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虽说也可以换个岛屿演练,但他刚才也见了,要把那子弹发出去,需要太多步骤,需要的东西也不少,这些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附近没有能容纳三百人训练的大型岛屿,而再远的,那对后勤就是压力了。而且就算保密了,这三百人训练好了一登陆,照样是要被人打听到的,那时候,更不知有多少猜测,多少打听。倒不如这么公开来,外面那些人的好奇才会少点,虽说那六千两也不见得就能唬住所有人,但起码也会另外人知道,此物造价极高——若是他所料不错,现在研究所那里流传出来的造价,绝对是高的吓人的。

“此物……真有如此力量?”

杨毅一笑:“山羊,你说像博伊那样,能在三百步外取人性命的神射手有多少?”

“当世,不会超过五个。”

“二百步呢?”

“万中无一。”

“很快,我们就要有三百个这种万中无一的神射手了。”

杨刚的脸上露出了惊悚,就算他不聪明,但长期在军营中,也令他知道,若有一支这样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他看向杨毅,杨毅正在对着他微笑,但目光,却仿佛已经看向了远处,莫名的,他就有一种不安:“大人……”

“嗯?”

“大人,此股力量……”

“此股力量自然由你掌握!”

不等他把话说完,杨毅已道,杨刚一愣,立刻跪了下来,杨毅没有阻拦,在他跪下后,才让他起来:“三娃目前还有些镇不住,这段日子,还要你多担当一些了。”

“这是属下的本分。”

杨毅点了下头,又看向周元安:“周先生大才,此枪成功造出,可以说是我却越三年来的首功,周先生可有什么心愿,若本人能做到的,会尽量为先生努力。”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含蓄,却可以说是最大的犒劳了,周元安自己也知道,哪怕他此时再提出升上一级,也是绝对没问题的,金银财宝更是不在话下,就算以他的心性,此时不免也有些气粗,他长吸了口气,站起来,对着杨毅行了一礼:“小人当年不过是一介流民,多亏有大人仁政,才能苟活到现在。这些年,小人衣食无忧,家中妻子有人服侍,儿女有人教导,小人走到外面,也是深受尊敬,说起来,也是不该再厚颜要求,但小人也是与一些私心,还望大人成全。”

“周先生却是客套,但说无妨。”

周元安又行了一礼:“敢叫大人知道,小人有两子一女,拖大人的福,大儿子和女儿已经结婚了,小儿子今年十四,虽然愚笨,好在倒不顽劣,小人想代他求个恩典。”

杨毅的脸色有些变化,但还是道:“先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恩典?”

“小人想让他跟在大人身边。”

本以为他是要求爵求官的杨毅一愣:“跟在我身边。”

周元安的脸上带出些无奈和庆幸交杂的表情:“犬子说起来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但不知为何,自幼就对诗词经典没有兴趣,也不爱武事,倒是爱跟着小人一起琢磨东西,自己在家,也做了一些器械,小人本想待他成年考科研所的,可因有这个机会,不由得,就想求上一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杨毅一眼,然后又道:“他既然爱这个,小人就想让他得偿所愿,以后的出身,就看他自己了,只望他能不浪费在大人身边的时间就好。”

杨毅笑了起来,她已经明白了。虽然她建立了专门的研究所,大多数时间,也是让下面的人自主研发,但大体方向,却是由她把握的,有时候她去视察,也会拿出一些记忆的东西,不见得多么高深,但对这里的人来说就是一层不易捅破的窗户纸。如此一来,就让下面人觉得她在这些上面有很高深的造诣。周元安自己吃技术这一行饭,也许在他心中还是认为科举是正途,圣人典籍是根本,但上面有个大儿子走文途了,下面这个小儿子既然自己爱器械,也就不会排斥他去学。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明天就带他来看看吧。”

周元安立刻一揖到底:“多谢大人。”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跟着我,可是要吃苦的。”

“能在大人身边吃苦,就是他的福气!”

杨毅一笑,又闲谈了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两人一走,她就站了起来,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向后院走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这边跑来,三四岁的小男孩,跑步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但因为跑的太快,还有些不稳当的感觉。

那小男孩看到她,张口就要叫,又看了看她的服饰,嘴边的话就立刻改了:“爹——”

杨毅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叹,对他招了招手,那男孩立刻跑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她怀里的时候,就被人卡着脖子提了起来,那男孩对此也习惯了,立刻蹬着小腿叫:“大爹,你放开我,爹——爹——”

“好了,把他放下吧,我还不至于连他这点重量都撑不住。”

沈宇哼了一声:“你忙完了。”

杨毅一笑,顺手将儿子从他手里接过来,男孩子立刻抱着他的脖子:“爹,我们什么时候出海啊。”

杨毅看了看沈宇,后者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脸,她暗自笑了笑:“这么盼着出海,出海后,可是很不方便啊。”

“但也很好玩啊,爹不是说这次要到那些长红头的人的国度吗?”

“唔……”

“爹——”

“快了快了。”

“爹前两天也说快了。”

“这次是真快了。唔,你记性倒好,这样,回去再背一首长赋吧。”

男孩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有些哀怨的看向沈宇,沈宇瞪着他,他扁扁嘴,不敢说什么。把儿子抱回屋,陪他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将他哄睡了,那小孩子虽然想和父母多相处,但毕竟年幼,上午被沈宇练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又被杨毅一哄一骗,就说他天生比普通孩子更健壮,也不由得犯困,只有在临睡的时候,死死的拉着杨毅的袖子,不过就算他拉的再紧,到最后还是要松开,倒弄的杨毅在旁边笑了起来。

“这也让你笑!”沈宇斜眼道,杨毅对他招招手,他走过去,“做什么?”

“我不是笑他,是笑你。”

“又关我什么事?”

“我在想,若是你拉着我的袖子,我是不是该找个金刀,把袖给割了。”

沈宇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你乱想什么!”

杨毅斜了他一眼,施施然的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当是我乱想吧。说起来,我也有些累了,下午也没什么事,还真想躺躺。”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外面,沈宇暗自磨了下牙,还是跟了出去,他故意落后几步,等他进屋的时候,杨毅已经脱了外衣,解了发髻,看到他进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宇走过去,看着她。他人长得俊,但经常冷着脸,这么看着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杨毅哪会怕他,一见他这个样子,笑的更厉害,到最后,沈宇也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我抓你哪个袖子?”

杨毅笑的几乎要趴到那里,要是早年,沈宇定会被笑的面红耳赤,弄不好还会翻脸,但现在他早就习惯了,这么被笑,也只是有些无奈的去捏杨毅的鼻子,杨毅哼了一声,顺势就缠住了他,他的身体一僵:“别闹!”

“玉郎……”

“做什么?”

“咱们这个月,就出海。”

沈宇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杨毅暗笑,接着道:“这次,我们在外面停留一年吧,再之后回来看看,然后,就彻底的离开吧。”

“彻底离开?”

“怎么,玉郎不想和我一起遨游四海吗?”

沈宇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无法接受。在最初,他就知道杨毅是什么人,当杨毅怀孕后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时,他就有了一辈子这么下去的觉悟。

有没有过难过?有没有过黯然?当然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的,可是在最初,他已想到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着,也就无所谓后悔。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杨毅会抛下这一切和他离开,这简直、简直……

杨毅在他脸上亲了亲:“玉郎,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不仅想手掌大权,还想畅游世界,一项,你已经陪我完成了,二项……也和我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多同学叫爱情,但俺真不知道杨毅同学亲亲爱爱的样子是啥样的——撞墙,其实俺觉得,貌似……差不多了?好吧好吧,俺知道,如果真这样,又会被砸了——所以,下面还是有一两个番外吧,不过,大概还不是正面写杨毅的,当然,会有她……咳咳

是非成败(上)

番外二是非成败(上)

“杀!”

□着上身的男子挥舞着大刀,以赴死的气概发动着冲击,每个人的腰间都绑着一个白色的腰带,这不是给任何人戴孝,而是一种决心。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拉下一个魔鬼!

“为了天皇!”

“为了天皇!”

发自肺腑的呐喊,带来一股勇往直前的气概,他们知道自己是要死的,但是,他们要给敌人一些伤害,他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天皇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

不过这样的气氛,对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影响,指挥官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全副武装的枪手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排下蹲,二排瞄准,三排准备,机械的声音统一而有节奏,没有一丝的混乱。

“放!”

碰——

枪管冒出火星,那原本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冲过来的最前排的勇士仿佛被施展了魔法似的定在了那里,然后,鲜血在他们的胸前绽开,再之后就是无法置信的表情,以及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倒下。

这样的变化令那些勇士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在这亡国灭种的边缘,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杀——为了天皇的骄傲——”

“杀——杀——”

这次的呐喊,更多了一丝悲壮,但是和先前一样,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令对面的人有更多的感觉,他们依然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然后,在命令下扣动扳机。

碰——

又是一排倒在路上的男子,红色的鲜血从他们的胸口流出,染红了下面的腰带。

下面的人还在冲锋,但其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碰——碰——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对外面的人来说是一种痛苦,对里面的人来说,则是一种催促。

正是春天,满园的花朵盛开,所有的男女都跪在榻榻米上,在他们的对面,是同样跪坐在那里的天皇,他穿着只有继位、大婚时才穿的明黄色的礼服,但头发却是披散的。

他的脸上,没有悲愤没有挣扎,有的只是一种茫然的恍惚。

“陛下——”

离他最近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的失声痛哭,他转回本来看向院子的目光,有些爱怜的在男人的头上摸了摸:“井田君,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是朕一意孤行,才有今天的结局。”

趴在地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哭的更厉害了,在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还有一名女子,因为太过伤心,竟然昏厥了过去,天皇叹了口气:“虽然给大昊带来了亡国的灾难,朕却不后悔,若不是以此等悲烈的方式,就是慢慢被蚕食。就如那被慢慢煮熟的青蛙,至死,也没有感觉。这样的死,虽残酷,却也眩美。就像那樱花,虽然短暂,但这样的美丽,又岂是其他花木可以比拟的?”

他说着,张开双臂,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千载以下,必有人为朕颂扬,必有人为我大昊的悲壮赞颂!”

“陛下!陛下!”井田哭的身体都忍不住耸动起来,“认输吧,只要认输……”

“景天啊,朕一直以为你是了解朕的。”没等他把话说完,天皇就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令朕失望了。是的,一直以来,我皇室总是臣服于强者,一位又一位的将军,一位又一位的以上京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强势,但,无论我皇室怎么的软弱,那都是因为,他们是我大昊人!知道吗?就算我皇室暂时的退缩了,也只是为我大昊人退缩,对外族,我皇室当然也可以退,也可以让,但,在所有将军都或是投降,或是战死的现在,我皇室,必须为我大昊留下一种精神!只要这种精神不灭,我大昊,就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说着,又在趴伏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头上摸了摸:“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井田君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井田立刻也受惊的抬起头,他对他一笑:“我本想让井田君来做我的介错人,但现在来看,井田君并不是太合适了。”

“陛下,请让我,让我……”

天皇对他摇摇头,然后慢慢的向室内走去。

“陛下——”

“陛下——”

满室的男女磕头在地,而那缓行的天皇并没有回头,长长的袍服拖拉在地板上,终于,到了另一个房间。

西元九百八十六年,有着上千年国祚的大昊皇室灭亡,这一年,也被称作是中元四十一年,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看来,就是在这一年,一直以谦和、有礼闻名于世的中国人终于露出自己向外扩张的狰狞,虽然这个姿态,最初是由孤悬在海外的人来做的。

“我们一直弄不清杨毅是男是女,从正面的史料来看,他应该是男性,但从一些孤本、乃至一些家书上来看,杨毅,却有很大的可能是女性!在那个时代,以一女子的身份作出这等事业,真是令人无法想象,但无论是男是女,毫无疑问的是,她开创了一个时代!而这个时代至今影响着我们!”

……

“在研究中元历史最初的五十年的时候,我们总绕不过杨毅,可是,在大昊这件事上,杨毅并没有直接的影响,也许,枪支是从他在位的时候研发的,但将它们真正用于战争的却是他的继任者。张三娃……我们不得不说,却越最初的两代领导人身上都有诸多的谜题,前者的性别一直是千古谜题,而后者,我们也一直在怀疑,他为何始终不曾改名?”

……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赞扬杨毅,而在批判张三娃,纵观杨毅的一生,他做过很多事情。东西方的航路是他打通的,却越的经济地位是他创立的,他当然也曾手染鲜血,但原始的却越却没有丝毫文明留下——或者在最初的时候是有的,可是已经被彻底抹杀了。而张三娃却是被人们非议的,虽然他在位的时候,并没有主动攻打当时的大何,但是,从他攻打大昊的时候,就在对大何形成包围,而此时,大何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

和却越不同,大昊的灭国还是给后世引来很多争议,当然,因为中元历史的强大,张三娃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批判,不过也没多少赞扬,不过这对张三娃来说,都无关紧要,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官邸,听着属下的汇报。

“天皇自杀,太子降伏,愿将两位幼妹都献于大人为奴。”

张三娃听着笑了出来,他的手下小心的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又道:“若大人不喜,太子自己……”

“嗯?”

他的手下有些害怕,但还是说了出来:“太子自己,也是愿自荐为奴的。”

“那太子多大了?”

他的手下默默的滴下一滴汗,心中想着那一直在却越流传的谣言,面上却不敢带出丝毫,只是继续道:“十三。”

“才十三啊,不过才十三岁就知道要为我自荐枕席了,倒也真不容易,卢青,你很热吗?”

“还、还好。”

卢青回答着,克制着擦汗的冲动,张三娃看着自己的手:“看来本官洗好男风的事情,已经传到昊国了啊,那位太子敢这么自荐,是相貌很好吗?”

“属下、属下没有得见……”

“嗯?”

“但听闻不错。”

“哦!”张三娃恍若明白的点了点头,“一个聪明,又长相不错的孩子,偏偏还这么有忍耐力,不容易啊不容易,这样的孩子,若有时间,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吧。”

卢青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好贸然开口,张三娃也不是在等他的意见,他看了一眼窗外,和昊国还有些寒冷的气温不同,却越已经有些暑气了,院中的花草正在怒放,他不由得想到,在很多年前,那个女人和另一人的闲谈。

“有一句话我藏在心中很久啊,玉郎你啊,就是太自负。”

棋子放在棋盘上,有一点点清脆的声音,他站在外面,他知道以那两个人的耳力,是一定听到他了,不过他却不想喊破,而那两人,也仿佛真的没有发现他似的继续下着棋。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那个女人是带着一种轻松的调侃的语气的,而那个男人只是冰冷的哼了哼。

“喏,在这里你又有散手了,我知道你棋力高过我,但是这一步错了,可是会被我翻盘的。”

“你可以试试。”

那个女人轻轻一笑,然后慢慢的放下一子,然后,他就听到那个女人带着愉悦的笑声,而在同时,那个男人也冷哼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哼声就带了一些怒意,又过了片刻,那个女人再次道:“喏,打蛇不打死,就会有这种后果哦。”

“……算你赢一次。”

那个女人的笑声更大了,他在外面听了,觉得很愉悦,却又是那么的感伤。那个女人常笑,但一般就是冷笑、微笑,也有大笑,但像这样的,放松的,没有压力的却几乎没有,除了在这个男人身边。

这个男人也许就是一介武夫,也许没有丝毫的谋略,但却是的确的……能令她感到高兴的。

“三娃,进来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声音从屋内传来,他走进去,那男子正在收拾期盼,而杨毅则正在喝茶,看到他来,放下茶杯:“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

“是。”

“唔,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人的一生,总是要有一些敌人的,就算你不去惹别人,也有可能挡了别人的道,你没有必要去树立敌人,但有了敌人,要不,就不要动,一旦动手,必不能给他缓手的机会。败中求胜这种事,虽然不多,但总是有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试验。”

“……是。”

“我们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孩子这么有成就呢?”

他突然开口,卢青一时弄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微微一愣,张三娃已道:“我听说,昊国人以剖腹死为荣,他们的天皇死的很有尊严,就让他们,都有尊严的跟随他们的天皇吧。”

“是!”

没有丝毫的犹豫,卢青就应了,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来,虽然在最开始有很多非议,也有很多争端,但在经过了这么些年,他的威望已经建立,而这次灭昊国皇室的行动,更是将他个人的威望带上了新的高峰。比当年的杨毅也许还有不如,但是像这种事情,已经不会有二个声音了。

随着昊国年仅一岁的公主病死,昊国的皇室,真正的消失在了历史中,这件事对昊国上下都有很大的影响,虽然一直以来,皇室都比较像一个象征,他们更多的时候臣服于那些将军,但是当这个象征消失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迷茫,有人跟随着皇室走上了剖腹的道路,也有人对却越军队进行刺杀。

对于前者,却越不去理会,后者当然遭到了严厉的打击,而与此同时,却越对一般的百姓,进行了各方面的安抚。

昊国上层极近奢华,下层却是连米饭都不容易吃到的,而现在,凡是能帮着却越人做工的,都能领到大米,有些成绩的话,甚至会被发下肉食。同时,从却越一般学堂毕业的学生们,迅速渗入到昊国的中等阶层。

他们在却越,都是成绩一般的,要考到却越本地的岗位上很有些困难,但若是自愿来昊国,却也算是进了内部系统,若立下功劳,却有可能调回的。在却越,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种地,都能有不错的生活,不过最受欢迎的,依然是公职,哪怕只是普通的小吏,也是被争抢的。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却越虽没有宣称,但这样的观念,却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在读了书、识了字,在学校里接受了十多年的教育后,很少与人愿意再去做普通的民众,毕竟,这时代的人们并没有接受过工农最光荣这样的熏陶,他们更多的想法,还是成为公家人,然后光宗耀祖。

这些人有学识,有帮衬,在进入昊国后,虽没有平息昊国人的纷乱,却平息了很多争夺,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爱好,也迅速的被昊国的上层模仿,然后被下层接受。

中元四十五年,有昊国人在家中竖起了张三娃的长生牌,这也许有作秀的成分,但却代表着起码有一部分人昊国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内心中,接受了却越的统治。

作者有话要说:抓头,上次更新忘了,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要说一声,亲爱的们

正文是非成败(下)

是非成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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