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昨日不少作乱的地痞流氓被匪寇们当街斩杀，趁乱作恶的小人一时都被震慑住了。</p>
‘这红娘子的人要是不劫掠大户，倒也有点成大事的样子。’王可用心中如此想。</p>
随即又摇头。</p>
因为他知道，这年景，匪寇只有劫掠大户才能弄到钱粮。</p>
红娘子只灭镇上名声最恶的三家，已算得上匪寇中的一股清流了。</p>
来到南街口外，王可用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个镇上的百姓，在近百匪寇的指引下，都在一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台前老实站着，也没人敢说话。</p>
王可用三人来了，同样被要求去木台前站着。</p>
明港镇作为豫南著名商埠，有居民八百多户，若算上没有户贴的“流动人口”，估计都有上千户，实际人口在五千至八千之间。</p>
若算上周边一些村落，其人口绝对上万。</p>
不过现在明港镇周边村落百姓全都逃荒了，村落也都荒废掉。</p>
便是明港镇上的人口，在拒绝绝大多数难民进入的情况下，也在过去两三月也减少了一两成。</p>
所以，当台下聚集的镇民接近千人时，刘升、红娘子就开始了公审。</p>
张德昭、张德彪等张家十三名成年男子被反绑着双手，押到了木台上。</p>
张家在明港镇的名声原本就一般，过去两三个月粮价疯涨，张家的名声直接变臭。</p>
此时瞧见作为镇上第一大户的张家老爷、少爷都变成了台上待审的囚犯，许多普通百姓莫名地感到心中畅快。</p>
只有少数张家亲近族人、亲戚，信重的佃户，以及王可用这样大户家的人，才心中戚戚，隐有兔死狐悲之感。</p>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升走到木条边缘，高声讲话——</p>
“诸位明港的父老乡亲！今日我们义军在此公审张、曹、范三家的罪行，请诸位过来，不仅是听审的，也是让大家参与其中！</p>
如何参与，稍后我自会说明。现在，先由我们义军审判张德昭、张德彪这两個罪大恶极之人！”</p>
说到这里，刘升停了来，看镇民们的反应。</p>
只见镇民们似乎并不关心，都默默地看着台上。</p>
他并不在意，接着道：“为什么说这两人罪大恶极呢？</p>
大伙儿都知道，河南过去几年本就接连遭受旱灾、兵祸，粮食年年减产。</p>
今年仲春以来，许多地方更是滴雨未落，大旱已经持续数月之久。</p>
我义军通过审讯才得知，张家在暮春时便派人伪装成外地粮商，以高于市价数倍的价格，从汝宁各地购买百姓余粮，使大旱之下，粮价涨得飞快！</p>
此等时候，张家作为汝宁排名前几的大粮商，明港第一大地主、大粮商，不仅不设法多从别处购买粮食平抑本地粮价，反而囤积粮食，故意哄抬粮价！</p>
明港就在淮河北岸，有水运之便，却因张家垄断粮食买卖，使得粮价上涨到五十两一石！</p>
明港周边乃至汝南各地，同样因为张家囤积居奇，粮价上涨到正常年景的几十倍！</p>
大伙儿都说说，张家赚得是银子吗？</p>
不是！张家赚的是饥民的血肉！是受灾百姓的身家性命！”</p>
镇民或许比乡村的百姓见识多点，却也多得有限。</p>
很多人知道粮价上涨跟张家屯粮有关，却不知道关系如此之大，甚至汝南粮价上涨几十倍就是张家一手谋划的！</p>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有亲友在今年的饥荒中饿死，可绝大多数人都为饥饿所困，近来更是有许多家庭面临粮食断绝，全家饿死的危险。</p>
再加上刘升这番话说得颇具感染力，许多镇民听完胸中都充斥着一团怒火，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p>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举拳高喊道：“张家人该死！”</p>
这一声呐喊仿佛让其他人都找到了宣泄怒火的方式，纷纷跟着举拳大喊——</p>
“张家人该死！”</p>
“杀了他们！”</p>
“···”</p>
听到台下充斥着愤怒的震天高喊声，在台上原本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张德昭等张家人，都恐惧得颤抖起来。</p>
他们本就怕死，更别说是被千夫所指地喊杀了。</p>
王可用等乔装而来的大户家人，待在人群里，同样吓得口舌发干，面色发白，甚至是忍不住想要逃离。</p>
却又不敢逃。</p>
王可用缓过神后，不禁看向仍站在木台边的那个高大男人，心想：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几句话就煽动得同镇乡亲对张家人喊打喊杀，一定不是红娘子的手下。</p>
或许，他才是这支义军的首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