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玄感能在隋军合围之前顺利拿下东都洛阳，以当时杨玄感所取得的政治优势，加上身据坚城，手拥洛口，回洛粮仓之粮食，可谓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将也有兵。</p>
最重要的是，占据东都洛阳的政治优势，足以和杨广分庭抗礼。</p>
能够占据东都洛阳的杨玄感，将成为杨广的噩梦。</p>
可惜，东都留守叫樊子盖，他本非大才，却适逢其会，无意之中，成为扭转历史发展的英雄。</p>
当时，东都主政者是杨广的孙子越王杨侗，樊子盖是以外藩之官空降东都。</p>
樊子盖虽然久居地方刺史，主政一方，并且也曾经短时间任职过民部尚书的高职，但他的出身却并非北方的世家大族，而是来自于江南的小小梁国。</p>
樊子盖既非根正苗红，也不是久处机要之地，现在却空降东都，占据位高权重的留守重任，毫无疑问引起了东都旧官僚的抵触和排斥。</p>
樊子盖知道自己不过是外来的强龙，在和平时期，他只能和原来那群地头蛇虚与委蛇。</p>
但是，他的机会来了。</p>
杨玄感兵临城下，那些旧日官僚，平日指点江山，或者可以口沫横飞，但临阵杀敌，却是百无一能。</p>
时势需要他这种实干型的将领站出来。</p>
樊子盖的前一个职位，是涿郡留守，那是重中之重的一个留守。</p>
杨广第一次征辽失败后，需要一位强悍而又忠心地将领镇守后方，抵御高句丽可能的追击，以及应付战后边境各少数民族之间复杂的事务，杨广选中了樊子盖。</p>
这足够表明了樊子盖在杨广心中的忠诚度和能力定位。</p>
现在，是樊子盖为杨广尽忠，回报杨广的时候了。</p>
他站立在东都的城墙之上，看到下面黑压压，一望无际的叛兵，心中并不惧怕，相反，他长舒了一口多日以来的郁闷之气。</p>
战争是集权的最好的机会。</p>
他终于可以出头了。</p>
要出头，当然就要立威。</p>
樊子盖选择了刚刚败退回来的裴弘策开刀。</p>
裴弘策算是东都旧臣的代表人物，当他听到樊子盖要求他立即再和叛军交战时，这个一身征尘犹未抖落的将领，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樊子盖的要求。</p>
这引起了灾难性的后果。</p>
这种局面，也正是樊子盖希望出现的结局，他立即命令部下将裴弘策就地正法。</p>
东都所有的官员自然知道杀鸡骇猴的故事，也知道如今属于战时时刻，樊子盖大可以只手遮天。</p>
没有人敢再忤逆樊子盖。</p>
但樊子盖并没有就此收手，也许，他承受东都洛阳旧有官僚的压抑和冤气太久，杀一个裴弘策，还远远没达到立威的效果。</p>
于是，传统关陇贵族的代表，并且身负天下文名，精于春秋左氏的杨汪，再一次撞到樊子盖的枪口之上。</p>
事情本身非常微小。</p>
杨汪不过是小小忤逆樊子盖，后者立即下令处斩杨汪，这已是彻底的立威，和事情本身的真实性或必要性完全没有关系。</p>
杨汪深知这点，他知道这个时候，樊子盖需要他的态度。</p>
杨汪抓住了事情的本质，他并不称呼冤枉，而是跪倒拜伏在地，向樊子盖不停地叩首求饶。</p>
杨汪老于世道，知道这是紧急关头，容不得自己再有半分的骄傲和尊严。</p>
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声誉，实打实地叩头求饶，因为用力过猛，他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p>
樊子盖见目的达到，也不为己甚，毕竟他还要依靠东都洛阳这帮人成就自己的功业。</p>
于是，他饶恕了杨汪。</p>
如此一斩一饶之后，东都将吏震肃，甚至不敢仰视樊子盖，他的号令令行禁止。</p>
樊子盖已将东都揨成一股绳，这对于杨玄感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