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赵鼎回到驿馆，也算是和白野道别。</p>
“长风啊，还是太过冲动了些！不是事先早已商议好，徐徐图之？”赵鼎忍不住叹息。</p>
白野心里虽然没底，嘴上却故作轻松，“学生之才，先生岂能不知？况且，先生这边才是最凶险的。</p>
我朝士大夫地位崇高，多是眼高手低之辈，先生欲要肃清吏治，推行事功学说，阻力重重，可想而知。”</p>
来建康的路上，师徒二人就事功学说不断完善。</p>
不过，白野只是给一个框架，内容基本都是靠赵鼎填补。</p>
原本的事功学说，功利过甚，短期内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长此以往，世人行事，只知利字为先，人心不古。</p>
赵鼎结合洛学，抛去一些反人性的内容，除了原本的佛道思想，又加入了法家。</p>
而白野一改平时的惫懒，也是想给自家先生分担些许朝堂的火力。</p>
赵构不是李二那样的雄主，也没有重八那样的狠劲，若是朝廷的矛头全部指向赵鼎，结局可想而知。</p>
“为师自会谨慎应对，万幸，官家雄心复起，终是有望恢复汉唐盛景。”</p>
白野语气幽幽，“但愿诸事顺遂。”</p>
着实有些担心秦桧，能够逼得九妹在靴子里藏刀的主，岂是好相与的？</p>
“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山阴之事切莫挂怀，学生自会照顾好师母，汾儿，还有...师姐。”</p>
赵鼎眼神玩味，打趣道，“还叫师姐？”</p>
白野有些羞赧，不自觉的挠挠头。</p>
被发现了？这么明显么？</p>
“啊，对了，先生，明日您与陛下说说，那赏赐的二百缗和二十匹绢，我不要了，看能否换套雨过天青茶具，一个茶碗也行！我买也行！还可以拿酒换！”</p>
赵鼎摆摆手，头也没回，“记下了。”</p>
翌日，被贬至军器监的薛弼，带来了圣旨以及政事堂的公文。</p>
吴勉原是县令，按道理，不可能一下子给跳到知府，所以是权知绍兴府事，也就是先代理。</p>
接到圣旨和公文的吴勉大为震惊，朝廷给的权利之大，可以说是开了历代先河。</p>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和赵鼎师徒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白野同样拿到了自己御赐的绯袍，银鱼袋。</p>
最最紧要的是一个木盒，白野小心打开，有些惊喜，也有些失望。</p>
确确实实的汝窑，可惜只有孤零零的一只瓷碗，忒小气...</p>
回到山阴之后是用来喝茶好呢，还是埋起来当传家宝好呢...</p>
启程在即，见薛弼还不走，白野不由问道，“薛参谋这是与我们一道走？”</p>
薛弼一本正经的说道，“下官已非参谋，仅为军器监正，陛下命下官辅佐白司谏。”</p>
回答的很官方，语气里隐隐还带有些许敌意。</p>
转念一想，白野有些恍然，又是一个见不得和字的，“有劳，吴知府，那我们启程？”</p>
“启程！”</p>
..............................</p>
大宋朝堂已经定下调子，以战议和，议和备战。</p>
虽仍有争吵，但沮丧萎靡之气一扫而空。</p>
当赵鼎抛出考成法，满朝皆惊，窃喜者有之，畏惧者亦有之。</p>
大家也顾不上是战是和了，又开始围绕考成法开始争辩。</p>
有说是实政良法，有说是苛政祸患朝纲。</p>
不过，考成法占着大义，争吵的方向也只能围绕着执行尺度。</p>
赵构也没想到会如此顺遂，细细琢磨，发现关键所在，正是那大义。</p>
以战议和也好，考成法，监察法，无一不占据大义。</p>
金国内部同样发生着变化。</p>
完颜宗翰死了，最解气的当属宗磐。</p>
但是，新的问题也出来了。</p>
过去，为了对付完颜宗翰，太宗派和太祖派密切配合。</p>
如今完颜宗翰一死，联手的基础也就消逝了，矛盾渐渐凸显出来。</p>
八月的会宁府（哈尔滨）是一年中最为惬意的时候。</p>
蓝天无垠，繁花似锦，夜风吹得满城桂香，沁人心脾。</p>
太师府，宗磐刚喝了口鱼羹，放下筷子，“这可是五娘子做的？”</p>
立刻就有仆人回道，“是的。”</p>
女真人也会烹鱼，且味道不错，但无法和五娘子做的鱼羹相比。</p>
他放下碗筷，来到赵玉盘的寝阁，在炕边坐下问道，“娘子可好些了？”</p>
“不碍事。”赵玉盘挣扎起身，“就是受了些风寒。”</p>
宗磐开口，“既然病了，就好好歇息，府中事务自有一应家仆。”</p>
赵玉盘年近40，美艳依旧，此刻的病态，尤惹人怜惜。</p>
“奴家吃过两剂汤药，发了些汗，好多了。”</p>
宗磐心头微动，“你家五妹我派人问过了。”</p>
赵玉盘顿时紧张起来，“五妹如何了？”</p>
宗磐笑着说道，“娘子放心，郎主还升了设也马的官。”</p>
设也马便是完颜宗翰的长子。</p>
赵玉盘所说的五妹为茂德帝姬赵富金，开封城破时18岁，被设也马强纳为妾。</p>
完颜宗翰暴毙，金庭派兵围了宗翰府，赵玉盘担心赵富金会有什么不测。</p>
“五妹还在会宁府么？”</p>
“那是自然。”</p>
赵玉盘从枕头底下抽出几张信笺，“大妹托人捎来了家书。”</p>
也就是完颜昌的侍妾，荣德帝姬赵金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