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般若尼师(1 / 2)

 洛阳城西白马寺。</p>

静室禅房内,一位缁衣尼师端出了腊八粥来,搁在高脚四方胡桌上。</p>

她生得一张灰布素衣也掩不住的俊美浓颜,黝黑凤眸满含悲悯地,望着桌前浑浑噩噩、举足无措的小姑娘,笑道:</p>

“无忧儿快吃,吃饱了好离去。明儿就是孝瓘的生辰腊八,你也不想他的生辰变忌日吧?”</p>

那年元无忧流落在白马寺外,兰陵王正在搜查失踪的风陵王。世人眼里的风陵王是个男娃,她便豁出了姑娘家的羞臊让他验身,谎称是突厥公主,这才被兰陵王安置给落发在此的生母般若尼师。</p>

却在给她更衣时,尼师发现了那枚自己从柔然带来的、亲手送出给儿子的北珠。</p>

从未谋面的高四哥生母,便认出了这位儿媳。</p>

般若尼师昔年也曾追随华胥可汗、西魏女帝,自然知道她家独苗女儿的闺名,可两国战况焦灼之下,她知道儿媳出现在此必会搅动风云,便送出一张儿子的傩面,撵元无忧离去。</p>

可是这次的饭桌上,不止多了个靛蓝色蜡染裙浑身苗银的闹闹,连高长恭都提前来了。</p>

这张四方胡桌足有三尺长宽,元无忧对面坐了位身穿绛红色军服,披黄铜甲胄的年轻将军。此时他在黑如流墨的高马尾辫上,栓了两簇蓬松绒白的狼尾,俊美英挺的嫩脸上凤眸黝黑,烁烁逼人。</p>

他不知坐在那里多久了,也不找他娘要碗粥,只盯着她看。</p>

当般若尼师唤她“无忧儿”时,元无忧下意识就想反驳,因为高长恭一出现必然是真人入幻。</p>

可下一刻,男子便横了她一眼,冷声道:</p>

“不要反驳我娘。”</p>

元无忧心道我也不敢啊,在你没出现之前那个幻境,她一反驳,这位尼师就露个血盆大口,拿血泪给她盛了一碗粥,掐她脖子要往里灌。</p>

她自己在此时,都改变不了过去,更别说这次多了个凑热闹的闹闹,和高长恭的真身了。</p>

坐在她身侧的闹闹一听,只闲来一捋挂满铃铛的眉帘儿,笑吟吟道:“兰陵王好大的威风夫纲,你这媳妇儿还没过门,就得受婆婆管制?”</p>

高孝瓘剑眉一抬,俊脸凝霜意,不卑不亢道,“她身为突厥公主,便要与北周和亲,别说她早有婚约,即便没有,本王也不会娶媳妇儿。”</p>

这句被他娘般若尼师听见了,又是一句骂:</p>

“臭小子,什么不娶媳妇儿?等着媳妇儿娶你呢啊?”</p>

眼瞧着般若尼师又端来一锅参茸粥,喊她“无忧儿”,她点头应着,但冲高长恭使眼色,</p>

“小憨,你相信幻境吗?我不是什么公主…”</p>

高长恭那张几年前的嫩脸,经屋里热气一熏,愈发像刚出炉的糯米糕。</p>

他下颌一点,又瞥了眼闹闹,“一瞧她在此,我便知道了,一遇见这家伙准没好事儿。”</p>

闹闹一摊手:“你可别沾边赖啊,果真是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怨恨别人。”</p>

与当年强行塞给她傩面,盯着她喝碗粥又给顺后门送出去不同,这次尼师放下那锅东西便走了,但高长恭和闹闹都能出现在此,与她同桌喝粥,她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出入了。</p>

只留元无忧端过粥来,打算填饱肚子,虽然当年尼师二次端的锅里是月牙馄饨,但眼下也顾不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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