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大德圣僧乃是一位真正的当代巨魔，她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就是自己一边杀人，一边念佛。她已经很难从心中真正将这两者剥离开来。</p>
为了主人杀人是她的本份，也是她生存的意义。但是她内心之中却又总有个声音让她放下手中的刀，她自己知道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她在自己的武道上也很难再有新的突破。</p>
“圣僧，小女子心中有问，以求圣僧解惑。”怜坐在石之轩对面的一张蒲团之上开口问道。</p>
“姑娘身上的血煞之气如此浓郁，想必是杀过很多人。”石之轩只是双目微开，便坦然问道。</p>
“不瞒圣僧，小女子十数年来灭门屠派，杀人过千，所染之血，永世难洗。”怜此时一点都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往，就好像是在问着佛陀一般。</p>
“那又为何而杀？所杀何人？”石之轩听闻眼前之人淡然的直言自己杀人过千，眼皮却是连一点紧张之感都没有。</p>
“身逢乱世，所杀者无非两者。一为欲杀我之人，二为我欲杀之人。”</p>
“只有这两种吗？姑娘的困惑贫僧已经明白了。姑娘心中住着人，但也有着佛，姑娘在想如何放下，如何却又不放下。”</p>
“圣僧所言无差，小女子越是潜修佛法，越是不知自己如何进退。”</p>
“姑娘，悔否？”</p>
“悔吗？不悔吧，我开始只为活下去，现在只为我家主人，我不杀人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比起心碎，杀人所带来的愧疚更轻一些吧。”怜被石之轩一问，就让她想到了当初陈天在她面前被叶胜天自爆式的袭击所带来的心碎。</p>
但也正是那个时候，让她真正读懂了佛法，是佛经让她渡过了那段时期。</p>
“既不悔，又何来惑？姑娘是人，不是佛，是人就有贪痴嗔，姑娘成不了佛的，成不了的。”</p>
“那佛可渡我吗？”</p>
“渡？佛尚未必可以自渡，又如何渡的了姑娘呢？”</p>
“我若想放下，又能放下吗？”</p>
“不能，姑娘此生，不杀即是杀，杀也罢，不杀也罢，姑娘都成不了佛的。”</p>
“圣僧，佛家有言，佛无不可渡之人。圣僧为何又如此断定我无法去得了彼岸。”</p>
“因为姑娘放不下，又如何去得了。”</p>
一柱香后，陈天带着怜玲姐妹离开了无漏寺，他直到现在还感觉到石之轩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同道中人的眼神。不，更应该说是看一个‘同类’的眼神。</p>
石之轩对怜所说的所有话，都表明了一个意思，‘武器’就不应该有想摆脱被‘使用’的命运。他已经看穿自己是为何而培养雨音怜的了。</p>
石之轩自己的两名弟子中，侯希白是他人**望的体现，而杨虚彦是他魔**望的体现。他也将这两名弟子培养成他想要的样子，并塑造了他们存在的意义。这方面他从怜身上，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陈天与自己的相同之处。</p>
大家从本质上都差不多，有着魔一般的自私的性格，又有着人一般的惆怅的感情。看到了石之轩后，陈天也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两面性的对立。</p>
石之轩之所有可以又当魔头，又当圣僧，那便是他将自己的这两幅面具完全分离开来。恶就恶到极致，善就善到极点。这就如同圣斗士中的双子座撒加一般，一个人从精神上就分化成了两个人。</p>
只不过这次他见到了怜与自己之后，他心中的恶的部分再度主导了身体。所以他在如同蛊惑一般的在引导怜回到其原本应有的位置。</p>
果然，遇到自己类似的人就是这么讨厌。这个邪王是必须要铲除的，想必他也是很讨厌与自己相似的人吧。往往他们这样‘相类’的人，都更喜欢做那个‘唯一’。</p>
陈天匆匆离开之后，大德圣僧也结束了今日的授课。当这位当世高僧回到了他一个人的苦修陋室之后，便脱下了简朴庄重的袈裟，发现了渗人的笑声。</p>
“这么多年了，又看到了一个自己的同类，真是难得啊。那个女人，真是一块好玉啊，本座都忍不住想自己亲手去雕琢一番。”当石之轩完全脱下圣僧的伪装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郁起来。而他身后此时还多出一个人，一个早就在此恭候多时的人。</p>
多情公子，侯希白。</p>